顧侯夫人卻是神色極其不自然,雖然她一直都克製著呢,可到底有些蛛絲馬跡是讓人看出來的。
“妾身沒有。”鄭婉兒直接反駁道“這件事不是妾身做的,妾身也從來沒有和這個丫鬟私下裡接觸過,妾身是見過這丫頭幾次,也是在夫人院子裡,妾身甚至連這個丫頭的名字都不知道,如何就能謀害夫人呢,方才妾身也說過了,夫人若是容不下妾身,大可以把妾身趕出去就是,不用使這樣的陰招啊。”鄭婉兒反唇相譏。
要說這鄭婉兒此次是真的冤枉了。
說氣話來也理直氣壯些。
楊璨反倒是不惱怒,其實她心裡也認定了鄭婉兒是冤枉的了,不過是替顧侯夫人背鍋的罷了。
要說這顧侯夫人也是真夠可以的了。
惡事沒做之前,就已經想好了脫身之法了。
從前的時候,還整日裡萬般疼愛鄭婉兒了,可不到了關鍵時刻,鄭婉兒也是個替她背黑鍋的了。
“楊璨,今日話說到這個地步了,我索性也就全都說開了吧,我是恨你不錯,可我為什麼恨你,你不知道嗎?當初我和顧郎兩情相悅,你卻橫插一腳,顧郎娶了你,就因為你出身高貴,南安王府的郡主,我出身低微,比不過你,所以我心愛的男人就成了你的丈夫,你可知道你們成親的時候,我是怎麼過來的嗎?後來我偷偷的好顧郎在一起,為了他,我可以任何名分都不要,可楊璨,明明是你搶了我的,我雖然後來進了侯府,可是我的孩子,永遠都要比你的孩子低一頭,而我也總要在你之後,你是正妻,我是平妻,雖然隻是一字之差,卻差之千裡啊,所以我以前卻是陷害過你,一次又一次,因為你之前實在是太傻了,我說什麼你都信,可現在我真的沒有害你,我自己已經自顧不暇了,寒兒又成了這樣子,我若是出手謀害你,豈不是自尋死路嗎?”鄭婉兒分辯道。
其實鄭婉兒說的話,也算是說了一番實話了。
從來沒說過的對楊璨的怨恨。
楊璨聽著這話倒是順耳多了,起碼真的是發自肺腑的實話。
“你說這些話,本郡主聽著倒是真的順耳多了,起碼比你叫著本郡主姐姐,但是私下裡卻用儘一切被逼無恥的手段來陷害本郡主能讓人接受多了。”楊璨點頭說道,說完也就不再看鄭婉兒了。
反倒是看著玢兒,玢兒雖然是低著頭,可也感受到了好幾道眸光都盯著她,真的是讓她有一種芒刺在背的感覺。
她越發的不敢抬頭,楊璨卻慢條斯理的說道“玢兒啊,看來說謊的人是你呢,鄭姨娘不肯承認你指控的,那這指使你的人到底是誰呢?你是不肯主動說出來了是嗎?好吧,槿秋姑姑,這玢兒就交給你了,你來審問吧,想來姑姑定然有法子讓她開口的吧。”楊璨看著槿秋姑姑問道。
槿秋姑姑重重點頭“這是自然了,郡主既然吩咐奴婢了,奴婢肯定是全力以赴,這些年,奴婢也幫皇後娘娘處理過不少賤婢,奴婢知道該如何做?”
玢兒嚇得顫抖不已,她自然知道這槿秋姑姑是宮裡的人,宮裡折磨人的手段多了去了,肯定比侯府花樣百出啊,她一想都覺得自己沒活絡了。
她抬頭看了一眼顧侯夫人。
顧侯夫人此刻也是穩不住了。
她也不是槿秋的對手啊,說白了,她連楊璨也不是對手啊。
她心裡不由得十分焦急,這可怎麼辦才好啊?
這若是交給槿秋審下去,還不得把她也露出來啊。
她看了一眼顧鴻,顧鴻卻沒說話,仿佛是聽之任之的態度,也是,顧鴻在楊璨眼裡連個屁都不如,以前楊璨對他的話馬首是瞻。
現在他就是說破大天去,隻怕楊璨連一個正眼都不給他的。
而且顧鴻也不知道這裡頭的事情啊,八成還以為和鄭婉兒沒關係,他心裡正高興呢。
顧侯夫人越想越心驚,不能讓玢兒落到槿秋手裡,否則的話,她是直接脫不開關係的。
“好了,老身也看清楚這事兒的原委了。”顧侯夫人到底是沉不住氣了,於是開口說道“這件事既然是鄭姨娘做的,鄭姨娘也就不要抵賴了,省的到時候自己難看。”
顧侯夫人這話一出,可謂是驚得所有人下巴都要掉了。
這是什麼話啊?
讓鄭婉兒認下,這也太令人意外了吧。
天哪,這顧侯夫人何時竟然幫著楊璨了?
這不單單是不可思議了,簡直就是令人驚愕了。
顧鴻也愣住了,他一臉驚愕的看著顧侯夫人“母親,你說的這是什麼話?”
“你閉嘴,難道事情還不明了嗎?就是鄭姨娘做的。”顧侯夫人白了顧鴻一眼。
鄭婉兒也驚呆了,沒想到顧侯夫人會這樣說。
這也是奇了怪了,顧侯夫人何時竟然會幫著楊璨來對付她了。
“老夫人,這事兒不是我做的,我根本就不認識這個賤婢,讓槿秋姑姑好好審一審這賤婢,到底是何人所為,要誣賴到我頭上。”鄭婉兒十分不甘心的說道。
顧侯夫人冷冷的瞥了鄭婉兒一眼,這個時候,還火上澆油,真是個人頭豬腦的東西,是鐵了心要把她拖下水嗎?
這些年,她真是白疼了鄭婉兒了,即便是看著這些年的情分上,鄭婉兒也該幫她頂罪才是。
楊璨和槿秋姑姑都看出來這事情的原委了。
這二人一個蒙在鼓裡,一個確實一心想要撇清關係,這樣相對起來,倒是也挺有意思的。
說實話,就跟看戲一樣。
果真是挺好玩的。
“老身還不知道你,心裡對璨兒恨之入骨,這件事不是你做的,那你說會是誰做的?你且好好的認下來,聽候發落的,如果認錯誠心的話,對你也可從輕發落些。”顧侯夫人冷冷的說道。
其實經過顧鴻夫人這麼一提醒,鄭婉兒頓時就想過來了。
是啊,這個家裡,若是說起對楊璨恨之入骨的人,當真也是不多的。
她肯定是一個,可這顧侯夫人也算一個吧。這顧侯夫人對楊璨也恨得牙癢癢吧。
可這十八反的事情真不是她的,那就是顧侯夫人所為了。
那這小丫鬟也就是顧侯夫人的人了。
鄭婉兒一下子就全想通了。
怪不得這丫鬟會攀咬到她身上了。
定然也是受了顧侯夫人的支使吧。
而現在顧侯夫人也是一心要把事情推脫到她身上的。
鄭婉兒頓時覺得一片心寒,這顧家的人到底都是涼薄的。
顧侯夫人可是她的親姑母啊,可那又如何呢,若是碰到了這樣關鍵的事情,仍舊是棄車保帥的。
而她就是個那被丟掉的棋子,是沒有一絲猶豫被丟掉的棋子。
隻是鄭婉兒不甘心啊,顧侯夫人既然視她如棋子,那自己就要為她所用嗎?
“這妾身就不知曉了,讓槿秋姑姑查一查吧,這小丫頭信口雌黃的冤枉我,也許是受人指使的。”鄭婉兒對著楊璨行了大禮“夫人,妾身過去很多次,都對夫人不敬,也不敢說沒有害過夫人,可這件事,當真不是妾身所謂,請夫人還妾身一個清白和公道。”鄭婉兒深深的拜倒在地,滿臉真誠的說道。
這些話說出來,差點把顧侯夫人給氣死了,這不是很明顯吧,就是死扛到底。
這顧侯夫人也相信鄭婉兒應該聽出來她的話外之音了。
很明顯就是讓她把這罪責給認下來啊。
可鄭婉兒卻直接跟她唱反調啊。
可是氣死人了。
楊璨覺得這出戲真的很精彩啊。
而此刻菊心捧著香料進來了,很自然的走到香爐那邊去著實添了許多。
顧鴻自然也看到此情此景了,頓時禁不住皺眉。
熟悉的味道傳來,讓顧鴻心裡十分不舒服。
這味道是很好的,可是這樣濃重的香料,並且在白日裡就用這樣多。
顧鴻到底忍不住開口問道“夫人為何白日裡就點香料?”
楊璨看了顧鴻一眼,果然是沉不住氣了嗎“我喜歡願意愛,你管的著嗎?”
顧鴻被噎了個半死,楊璨都這樣說了,他還能說什麼。
可想到楊璨對他這般不尊重,簡直就是呼之即來揮之即去啊。
其實從前顧鴻對楊璨就是如此的。
說話從來都是這般噎死人的。
而楊璨每每雖然傷心,可也都忍耐著。
現在卻是真的反過來了。
“現在香料不是重點,鴻兒,你瞧瞧鄭姨娘,明明是她做的,還死不認罪,你還不勸勸她。”顧侯夫人給顧鴻不停的使眼色。
顧鴻到底和顧侯夫人是母子啊,現下也明白過來了,原來這事兒竟然是顧侯夫人做的。
顧鴻也生氣不已,覺得顧侯夫人這是自找麻煩,自討沒趣。
他都已經用了彆的法子了,為何顧侯夫人還要這樣多此一舉呢。
現在好了,東窗事發了,還牽連到了婉兒身上,這可怎麼辦啊?
顧鴻心裡也矛盾的要死,這不管是鄭婉兒也好,還是顧侯夫人也罷,都是他心裡重要的人啊。
他一時間,也是無法選擇的。
楊璨卻不說話,隻是靜靜的看戲,這樣坐山觀虎鬥的感覺,真的是好極了。
顧鴻看了一眼鄭婉兒,鄭婉兒心裡也明鏡兒一樣。
主要是顧侯夫人真不是什麼老謀深算的人,她如此反常,而且說的話,也已經徹底的把她給暴露了。
隻是楊璨不著急揭穿罷了。
她倒是要看看,這狗咬狗,一嘴毛的鬨劇。
的確是很有意思的。
“顧鴻,要不要給你們騰個地兒,你們商量一下呢?”楊璨笑著問道。
說實話,真的是需要啊。
當然,楊璨說這話,是覺得嘲諷啊。
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了,也實在是太不把人放在眼裡了。
“夫人,這事兒不是妾身做的,請夫人明察秋毫。”鄭婉兒再三懇求說道。
顧侯夫人氣的過去抓著鄭婉兒,就給了鄭婉兒一記耳光“你個賤人,說是你做的就是你做的,你還敢砌詞狡辯,你企圖謀害主母,罪無可恕,把她帶先去,先關進幻雲苑裡。”顧侯夫人氣的大罵道。
顧侯夫人身邊的人自然上前去拉扯鄭婉兒。
楊璨使了個眼色,卻被菊心帶人給攔住了。
楊璨似笑非笑的看著顧侯夫人“這還真是大年初一頭一遭呢,沒想到母親竟然還知道維護我呢,從前我若是跟鄭姨娘有了爭執,母親可都是一心維護鄭姨娘,不肯替我做主的,可今日母親是怎麼了?倒是對鄭姨娘又打又罵的,讓我這好生感動呢。”楊璨說著,咯咯咯的笑了起來。
這笑聲對於顧侯夫人來說,也是格外的刺耳。
顧侯夫人也總覺得楊璨這是對她冷嘲熱諷,並不是真的感激她的。
“沒,沒有,老身一向公正,這次證據確鑿,丫鬟都親自指認了,她還是狡辯,老身自然不能容忍她這般了。”顧侯夫人笑著說道“放心吧,璨兒,老身一定會為你做主的。”
楊璨真的覺得好笑,這顧侯夫人,真的當所有人的眼睛都瞎了,還是當所有人都是傻子?
連這樣的話都說的出來,真是蠢笨至極,無可救藥了。
“姑母,你如此刻意,真當所有人都看不出來你的居心嗎?”鄭婉兒被顧侯夫人打了,雖然臉上火辣辣的,可也不及她心裡的痛。
“夫人應當也看出來了吧,這買通丫鬟謀害夫人的人是老夫人,不是我,老夫人不過是想著事發之後,推脫到我身上罷了,所以才會這樣迫不及待的想要處置我,對不對?”鄭婉兒滿臉嘲諷的看著顧侯夫人。
顧侯夫人氣的七竅生煙,她真沒想到鄭婉兒既然看出來了這件事,竟然還能從容不迫的說出來,這可等於是啪啪的打她的臉啊,直接把她的臉給打腫了。
“顧鴻,你這個窩囊廢,你就看著旁人對你母親這樣不不敬嗎?”顧侯夫人氣的指著顧鴻大罵道。
顧鴻此刻對顧侯夫人已經無語了,這明明就是顧侯夫人自找麻煩,現在東窗事發了,還要賴到旁人頭上。
但是即便如此,他也不能光明正大的維護鄭婉兒啊。
可也不想替顧侯夫人逼迫鄭婉兒承認她沒做過的事情。
索性顧鴻就不開口了。
顧侯夫人氣的臉色憋悶的通紅,可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她也就死扛著不承認就罷了。
“你一個妾室,竟然對老身如此無禮,你可是做主母的,你就容她如此放肆嗎?”顧侯夫人索性衝著楊璨來了。
楊璨也真是哭笑不得啊,這顧侯夫人還真是可笑啊。
從前和鄭婉兒一起陷害她,算計她的時候怎麼不說這話。
現在倒是想起來讓她對付鄭婉兒了,可是憑什麼呢?
她楊璨也不知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人。
尤其是這件事擺明了就是顧侯夫人做的,她才不趟這渾水呢。
還是讓他們自行解決吧。
“還是把玢兒交給槿秋姑姑吧,槿秋姑姑自然能查明真相的。”楊璨一臉輕鬆的說道。
顧侯夫人氣的說不出話來。
“老身說這件事到此為止,楊璨,老身這也是替你做主,你難道一點兒情都不領嗎?”顧侯夫人質問道。
“我這才發現,母親竟然還是如此疼愛我呢,不過比起母親的疼愛,我更想知道的是事情的真相,到底是誰要害我呢?”楊璨笑盈盈的說道。
顧侯夫人快讓楊璨這嬉皮笑臉的樣子給氣死了。
這楊璨還真是氣死人不償命啊。
“楊璨,你們是要氣死老身嗎?”顧侯夫人捂著心口,一臉上不來氣的樣子。
顧侯夫人身邊的橘紅趕緊扶住了老夫人“老夫人,您沒事吧。”
楊璨冷冷一笑,這顧侯夫人也的確是挺有意思的,沒法子就倚老賣老的裝病起了。
可這顧侯夫人畢竟是長輩,年紀大了,這樣裝病,好像誰也拿她沒法子啊。
大概是橘紅的話提醒了顧侯夫人,而且這麼多人,都不給她台階下,她也沒法子,索性兩眼一翻,就昏了過去,現在都不是裝病了,直接裝暈。
這可的確是讓人挺無語的。
“既然老夫人身子不舒服,你們幾個送了老夫人回去歇著吧,這件事老夫人就不必操心了。”楊璨淡淡的說道。
橘紅幾個連忙扶著顧侯夫人離開,的確也是有些尷尬的啊。
顧侯夫人就被七手八腳的帶下去了。
顧侯夫人走了之後,眾人的眸光就落在了玢兒身上。
玢兒顯然也是知道真相的,楊璨是一定要讓玢兒說出事情的真相的。
隻是楊璨看著玢兒,玢兒卻沒有剛才的慌亂了,她反倒是顯得有些沉靜了,這可是挺讓人奇怪的啊。
楊璨看著玢兒“怎麼,你是自己說出來,還是讓槿秋姑姑教教你該如何說呢?”
“郡主娘娘,奴婢該說的都說了,這件事就是鄭姨娘指使奴婢做的,郡主明察。”玢兒一字一句的說道。
沒有了剛才的猶疑和慌亂,仿佛已經下定決心了。
楊璨有些奇怪,因為楊璨剛才的精力都放在了顧侯夫人身上,並沒有看到剛才顧侯夫人裝暈的時候,她身邊的一個丫鬟趁亂給了玢兒一樣東西。
而這件事卻被槿秋姑姑看到了。
槿秋姑姑畢竟是皇宮裡出來的,又是皇後身邊的管事姑姑,肯定是火眼金睛的。
能讓這玢兒這般堅定不移的認罪,想來這顧侯夫人手裡肯定握著讓玢兒就範的認人或者是什麼證據。
方才玢兒說過,自己娘親生病了,而槿秋姑姑猜測著,多半這玢兒的娘親家人都在顧侯夫人手裡吧,方才那丫鬟自然遞給的是玢兒家人的東西吧。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倒也是真的挺難辦了。
依著槿秋姑姑的經驗,若是心裡有在意的人,那麼為了自己在意的人,肯定是能抗住一切酷刑和折磨的。
這麼看來,這丫頭也倒是個有情有義的人。
槿秋姑姑對著楊璨搖了搖頭。
楊璨一時間還沒明白過來。
而鄭婉兒卻是爭鋒相對的罵道“你這賤婢胡說八道,我何曾指使過你做任何事情,分明是老夫人指使你做的,你現在卻汙蔑到我頭上。”
“姨娘如何不承認,姨娘還給過奴婢一對鐲子,雖然不貴重,可是做工精致,就在奴婢房裡呢,郡主若是不信,大可以到奴婢房裡去看看,奴婢和芬兒一個房間,就藏在床鋪下麵。”玢兒磕了個頭說道。
鄭婉兒一時間有些懵,這丫頭說的言辭鑿鑿的,可她真的沒做過啊,也沒見過這丫頭啊。
可是她也相信這丫頭不會憑空捏造,一定會有這麼個鐲子的。
想想也是懊惱不已,這顧侯夫人拿她一對鐲子,自然也是簡單不過的事情了,即便是現在事發了,顧侯夫人若是讓人將一對鐲子放進這丫頭的床鋪下麵,也不是難事。
看來這顧侯夫人是鐵了心讓自己來背這個黑鍋了。
鄭婉兒真是心冷如冰,自家人也能到如此涼薄的地步,真是唇亡齒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