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受了太多的苦難來到這個世界,她籌備了十幾年的事情,都是為了這一天,她等於根本沒有覲見、沒有參選,就這樣莫名其妙的失去了入主後宮的資格。這一切來的是多麼的突然,是這麼的可笑!
“皇額娘已經開恩放你了,趕快起來吧!膝蓋疼嗎?”這是永琪的聲音。
懿澤忽然回過神來,慢慢站起,對著五阿哥做了個福,道了一聲“奴婢告退”,便轉身向外走去。她的步伐走的很慢,大概是舍不得離開這裡,大概是因為怕自己再也沒有走入這裡的機會。
“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她背後又傳來永琪的聲音,就在懿澤身後不遠的地方。
懿澤回頭望了一眼永琪,她方才一直不曾注意過永琪的模樣,此刻她一下子回憶起來,那個林子、那匹受驚的馬,救她的那位年輕公子,就是五阿哥永琪。懿澤突然又回想起母親說過的,命神為凡人造氣運的規律,一次又一次的偶遇,必然是命中注定的緣分。莫非真的是這樣?
永琪走到懿澤眼前來,笑意盈盈,問“姑娘這樣看著我,是不是也覺得似曾相識?”
懿澤望著永琪的眼睛,一個風度翩翩的皇子,人中龍鳳般的樣貌,才華橫溢、文武雙全,眉間明媚的笑容顯出他的寬厚仁慈,如此鐘靈毓秀的人物,不知讓多少女子傾心仰慕。
可是,懿澤絕對不會是這些女子中的一個,她的使命注定了她要嫁的人必須是帝王,乾隆子孫繁盛,永琪不是嫡子、也不是長子,他的生母也不是得寵的妃嬪……想到這裡,懿澤笑道“五阿哥誤會了,奴婢進京不久,進宮前也從未踏出家門一步,怎會有機會與阿哥得見?”
懿澤再次施禮,匆忙退出翊坤宮,她不想再看永琪一眼,再也不回頭。
皇後又在永璂床前守候了一會兒,永璂漸漸蘇醒,卻一直說頭暈,皇後有些欣喜,卻也更憂愁。雖然禦醫說無大礙,修養些時日便可康複,可皇後心裡明白,報喜不報憂是禦醫常做的事,她最怕的就是永璂這麼小的年紀,卻已經落下了病根。
即便懷揣各種擔心,皇後也無可奈何,細細讓侍女們記下永璂養病期間的各項事宜,卻忽見冬兒自外而入,輕輕叫了聲“娘娘”,又停頓住了,似有難言之隱。
“有什麼就直說。”皇後離了永璂,隨冬兒一同向外走了幾步,知道必不是什麼好事,因此不想讓永璂聽到。
冬兒道“皇上派人過來,說是令妃娘娘回去之後身體一直不適,要十二阿哥這裡的兩個太醫,過去一個。”
皇後聽了,不由得有些生氣,問“太醫院就沒人了嗎?一定要到我這裡來宣太醫?”
冬兒道“奴婢方才也問了為何不去太醫院,來人說太醫院能宣的都被宣走了,因為太後這兩日不適,好幾位太醫都在那裡侍奉,正巧有兩位王爺家裡也……”
“夠了!”未等冬兒說完,皇後忍不住發火,忽然腹部疼了一下,想起身孕,生怕發怒動了胎氣,隻好勉強壓製了自己,深吸口氣,吩咐道“你去裡麵,請陳太醫去令妃那裡診治。”
夕陽的霞光照耀著紫禁城的每一座宮殿,雖微弱,卻使得人心惶惶。
懿澤自離開翊坤宮,一路都在走神,隻要想到明日一早,她就要奉命出宮,從此與皇宮再無半點關係,再也不會踏進宮門,她真的好失望,她來凡間這一世,到底是為何呢?
像是飄蕩的一般,懿澤不知路程究竟多遠,回到了她在景仁宮暫時的住處。
景仁宮本是嘉貴妃、穎嬪、揆常在的住處,嘉貴妃為了顯擺自己,特意奏請監管這批秀女習練禮儀,皇後與純貴妃都不屑於此,於是秀女們都暫住了景仁宮。可實際上,嘉貴妃又懶得管這些繁瑣之事,便都交予穎嬪了。直到殿試覲見,嘉貴妃才算是第一次正式見到這群秀女,還沒正眼看。
宜慶看到懿澤走進門,滿臉都是怒氣,吼道“你還有臉回來?”
懿澤就像沒有聽到一樣,坐到桌子前,為自己倒了一杯茶。懿澤自幼就是這樣與宜慶相處的,不說話所帶來的不屑之感才最強烈。
而宜慶最討厭的就是懿澤這副若無其事的表情,氣急敗壞的走過來,將懿澤正要拿起的茶杯一袖子揮到地上,怒聲喝道“我們都莫名其妙的落選了,你還敢在這裡裝聾作啞的喝茶?”
懿澤站起,隻管向屋外走。宜慶追了出去,提起院中的一桶冷水,一股全部潑到懿澤頭上,懿澤從頭到腳全濕了。
“你瘋了?”青嵐看了宜慶一眼,很是心疼的扶住懿澤,用手帕為懿澤擦臉。在這寒風刺骨的天氣,潑冷水是何等無情?
她們背後卻傳來了一陣拍手叫好的笑聲“真好!看自家姐妹相殘,比我親自動手還有趣。”
懿澤與青嵐回頭看去,原來是內務府大臣公義之女完顏·孟冬,院中還有許多其他秀女,她們的目光,幾乎都是和孟冬、宜慶一樣的。
青嵐知道所有人都在埋怨懿澤,而懿澤是絕對不會道歉的,她生怕會生出什麼事端,忙替懿澤向眾秀女解釋道“諸位姐妹們不要這樣,懿澤不是有心的,她也不想落選,更不想牽連大家……”
“你閉嘴!”孟冬走到青嵐麵前,問“你這麼隨便解釋幾句,一切就好了?我們明天都被遣散出宮,這樣就算了?你知道為了今天,大家付出了多少嗎?”
青嵐苦求道“我知道這樣說沒用,可是,我們現在都是一樣的處境,一起想想辦法,總好過互相為難,難道不是嗎?”
孟冬道“那你倒是想啊!你趕緊的,給我想出一個辦法來!不然,我們可不是吃素的。”
“我……”青嵐突然不知該說什麼,都這時候了,她哪有什麼辦法可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