嬿翎的庶福晉名分畢竟不能得到皇室的認可,喪禮雖然圓滿,卻不能過於盛大。永琪令人超度了三天,也就入土為安了。
對於嬿翎的死,永琪深感愧疚。喪儀過後,他又多次隻身一人來墓前陪伴,一方麵是因為他對嬿翎心懷愧疚,另一方麵也是因為他要對嬿翎說的話,不想讓任何人聽到。
“我知道你不可能是失足,也不會去尋死,但我實在無法辨彆害你的人到底是誰。你是懷著對我的期待離開的,因為我欣賞你,所以害了你。我親眼看到懿澤對你的排擠,她確有嫌疑,但我覺得她不是那種人;我曾懷疑碧彤,但她說的有理,確實沒有動機。我放棄調查凶手,是因為從小到大,我在宮中見證了太多查案的悲劇,最後得到的往往不是真相,枉死的人卻越來越多,我隻想每一個人都能好好的活著,請你原諒我!”永琪不知不覺,竟流下了眼淚,淚水滴在墓碑上,他的心痛似乎好受了一些。
他又撫摸著墓碑,說“很抱歉我給過你錯覺,庶福晉這個虛名,對你沒什麼用,但是能讓你的家人以後受到親貴們的一點照顧,就算是我替你儘孝的一種方式吧,這也是我唯一能為你做的還算有用的事。對不起……”
擺好了祭品,永琪舉起酒壺,向地上一傾而儘,又對著墓碑深深一鞠躬。
自嬿翎死後,永琪經常不想回家,總也在下朝後到處轉悠。
有一日,永琪就像腦袋抽筋一樣,不知為何,就想去找胡嬙。他剛來到翊坤宮門外,正好遇到胡嬙走出來。
胡嬙看到永琪,忙行了禮,問“王爺是來給皇後娘娘請安的?”
“嗯……”永琪應了一聲,他不敢直說自己是來找胡嬙的。
胡嬙笑道“那王爺可來的不巧了,皇後娘娘現在不在翊坤宮,她去穹隆寶殿拜神了。”
永琪點點頭,假裝很隨意的問“你這是準備去哪?”
胡嬙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說“我總想多讀些書,入宮前我識字都沒幾個,後來多虧懿澤姐姐,教了我不少東西,可是她離開之後,我又不長進了。我聽說景陽宮有一個禦書房,收藏了天下寶典,我去過一次,可禦書房的人都不讓我碰那些書。今天閒著沒事,我想再去碰碰運氣。”
“這些人真是奇怪,書不就是給人讀的嗎?為什麼不讓碰?”
“因為禦書房的書都是給王爺這樣尊貴的人讀的……”胡嬙撇著嘴,帶著幾分委屈感歎道“我們這些人哪配讀書?”
永琪笑了笑,道“你若想看,我帶你去就是了,想看哪本就看哪本!”
“真的嗎?”胡嬙受寵若驚,驚奇的看著永琪。
永琪笑道“小事一樁,我還可以一本一本的教你!”
胡嬙高興極了,忙跟著永琪往景陽宮去了。
禦書房在景陽宮的後院,而前院正殿暫住著新入宮的和貴人茜琳。景陽宮原本是無人居住的,隻因乾隆特為茜琳修建的樓宇尚未建好,茜琳又不願與彆的妃嬪同住,乾隆才令暫住於此。
乾隆此刻正在景陽宮中,質問茜琳道“朕每次翻牌子,裡麵都沒有你,你天天都身體不適,天天都告假,什麼意思?”
茜琳不答。
乾隆又問“你每次見了朕,連一句問安的禮節都沒有!你是不是根本不把朕放在眼裡?”
茜琳道“我用回部的禮節拜你,對你不合適,用滿人的禮節拜你,對我不合適,所以,我無法向你問安。”
“你這樣對朕,不怕朕殺了你嗎?就算你不怕死,也不怕朕滅了你哥哥和全族嗎?”乾隆步步逼近茜琳,茜琳步步後退,一直退到床邊,無路可退。
茜琳忽然從袖子中抽出一把匕首,刺向乾隆。侍立在旁的侍女們,都吃了一驚。
乾隆慌張的向一旁躲去,茜琳撲了個空。乾隆一腳踢掉了茜琳手中的匕首,茜琳差點摔倒。乾隆忙又抓住茜琳的手臂,扶住了她,喝道“你好大膽子!是圖爾都派你來刺殺朕的嗎?”
茜琳甩開了乾隆的手,卻不答話。
乾隆冷笑一聲,又說“你不願臣服朕,也不維護圖爾都,看來,是圖爾都逼你來的。你巴不得朕治他的罪,是嗎?”
茜琳淡淡答道“我沒有被脅迫,也沒人脅迫得了,圖爾都有他的目的,我有我的目的。我是霍集占的遺孀,霍集占整個部族都被清軍所滅,我來這裡是為了報仇。今日失敗,是我的命,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乾隆點點頭,笑道“原來如此!那你能告訴我,圖爾都的目的是什麼嗎?”
茜琳答道“回部首領眾多,各自為政很久了,圖爾都想要安身立命、震懾其他部落,就必須有一個強大的後援,或者叫做靠山,那就是你。”
乾隆笑道“你能告訴朕這些,朕很感激。不過,你這樣毫無章法的行刺,是不可能成功的。你應該有所準備,比如說先接納朕,誘引朕在你這裡過夜,時間長了,讓朕失去防備,你再行刺,一定會成功。”
“我已身有所屬、心有所屬,如果再委身於他人,那我隻能以死謝罪。”茜琳目光犀利,態度堅決,看得出執念很深。
“這麼說,朕若是寵幸了你,就等於殺了你?”乾隆搖了搖頭,歎道“朕是真心喜歡你,既然你不願意,朕也不能勉強。但如果你還想繼續活命,你和你的侍女都必須把今天的事爛在肚子裡,宮裡眼線很多,萬一太後知道了,她會變著法弄死你。”
茜琳又不做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