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貴妃接到關於永珄的聖旨,擔驚受怕,可是乾隆已經怒到發指,不肯再見任何後妃。
皇後總是硬上杠,見不到就直接闖,但令貴妃一向都是軟功夫,見乾隆是在氣頭上,哪敢冒犯龍威?
因此令貴妃不得不忍痛割愛,眼睜睜看著自己才剛出生沒多久的兒子被奪走了。永珄被帶走的那天,令貴妃哭的泣不成聲,幾乎昏了過去,皇後聽說如此,才算解了氣。
這是令貴妃敗給皇後最慘的一次。
自從福靈安離開京城之後,永琪常常自慚形穢,總是糾纏於小兒女的情情愛愛,而不能像福靈安一樣精忠報國。可他是皇子,又是乾隆心目中的太子,是不可能輕易離開京城的。
“王爺,你在想什麼呢?”這是胡嬙的聲音。
永琪站在院子裡出神,不知何時,胡嬙來到了他的身邊。
永琪答道“我在想福靈安,我們兩個從小就像兄弟一樣,雖然他每逢見麵都以君臣之禮為先,即使隻有我們兩個人也不例外,但他為我不辭勞苦、有求必應,其實就像哥哥對弟弟一樣。此去雲南,山高路遠,我想,他可能再也不會回京城了,我們這輩子也不知道還有沒有見麵的機會。”
胡嬙笑道“人生聚散如浮萍,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
“我不止難過,還很慚愧。我打心底佩服福靈安,他可以為國之安定不顧性命,為一家和睦不計個人榮辱得失,就是不為自己打算。而我呢?我一直生活在重重保衛當中,什麼也不用做,便可以錦衣玉食、榮華富貴,我還天天沉湎於兒女私情,真是沒出息!”
“為什麼要這麼說呢?”胡嬙雙手挽住永琪的胳膊,溫聲細語的安慰道“你哪裡是什麼都不做?你救了皇上,你還救過很多人,奴婢在宮裡時,聽到連宮女都稱你為‘救世主’。你心地善良,不忍心看任何一個無辜的人受到傷害,雖然你不能像福靈安將軍那樣上陣殺敵,可是你為皇上建言獻策,關乎國事,每一件都做的很好啊!還有你研究的八線法,連那些精於天文的西洋傳教士都自愧不如,這讓皇上在外邦麵前不知道有多自豪呢!”
“你真會安慰我!”永琪低頭笑笑,聽著胡嬙這樣稱讚自己,總算稍稍感到些欣慰。
胡嬙歪著頭,羞答答的笑著,道“奴婢說的都是實話,這些事情,人家也編不出來。”
永琪看著胡嬙,她說話總是那麼溫柔,聽了讓人心裡暖融融的,目光也柔情似水,笑起來甜甜的,像寒冬過後,春天盛開的第一朵花。
永琪不知不覺看住了,他又忘乎所以,控製不住自己,他的嘴唇離胡嬙的臉越來越近。
胡嬙閉上了眼睛,靜靜的等待著。
“王爺!”就在永琪快要吻到胡嬙的時候,玥鳶突然出現,叫住了永琪。
永琪和胡嬙都羞的滿臉通紅。
永琪目光閃爍著,眼神不知在何處,不自在的問“有什麼事?”
玥鳶臉上卻沒有一點尷尬的感覺,道“奴婢好像聞到有著火的味道,王爺難道沒有聞到嗎?”
永琪仔細聞了一下,是有火燒東西的味道,忙四周看看,隻見蕪蔓居方向有些黑煙,驚叫道“不好了,懿澤那裡著火了,我得趕緊去救她!”
說著話,永琪放開胡嬙,飛一般的向蕪蔓居跑去。
胡嬙看了玥鳶一眼,知道玥鳶是故意的,都沒有說話,兩人同到蕪蔓居去看情況。
永琪跑進後院,在蕪蔓居門前,隻見地上燒著紙錢。
懿澤正拿著木棍,把火堆周邊的紙錢往中間推,地上已經有許多黑灰,孟冬也站在火堆旁看著。
永琪走到懿澤身旁,問“你怎麼在府裡點明火?這樣很危險,知道嗎?”
懿澤繼續推著紙錢,也不抬頭,淡淡的笑道“刑部大牢失火,死了那麼多人,不也就那樣嗎?我們王府才幾個人?有什麼要緊的?”
永琪握住懿澤的雙肩,問“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刑部大牢失火,是我們王府的人放的火嗎?”
懿澤推開永琪,扔了木棍,冷笑道“我當然知道不是你!刑部大牢走火,官員上報說是意外,是不是意外,你我心裡都有數!圓明園失火、刑部失火,都是意外!天下會就像從來沒存在過一樣!你們家的人真能乾,人不知鬼不覺,上萬條人命,就這樣被活活燒死了,你不是一向最憐憫蒼生嗎?你的良心跑哪去了?我現在在這祭拜我兩位英年早逝的表妹、祭奠上萬枉死的冤魂,你要來阻止我嗎?”
永琪低頭沉默了一會,回頭喊道“玥鳶,你去叫卓貴買些孔明燈回來,我和福晉要為死去的人祈福。”
入夜,月明星稀,在榮王府內的河流邊上,永琪和懿澤親手點燃孔明燈,然後舉向天空。
孟冬、胡嬙、玥鳶、卓貴都蹲在一邊,將整理好的孔明燈遞過去。
每一盞孔明燈冉冉升起,永琪和懿澤都對著孔明燈作揖,閉上眼睛,許下最美好的祝福。
天上的孔明燈越來越多,最後白茫茫的一片,都懸浮在王府的上空中。他們仰頭看著,有些孔明燈越來越遠,最後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