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雲川又想象著說“如果夢龍的眼睛恢複了,你的眼睛是不是也就能重見光明了?或者說,如果你的眼睛治好了,龍錫杖也就能複原了呢?”
懿澤輕聲回應道“都有可能。”
胡雲川忽然有了些欣喜之態,笑著說“我們再往前走走吧!把這條路走完,看看終點到底是什麼,說不定還有新的發現,能把你給治好呢!”
懿澤點點頭,繼續拄著龍錫杖、摸著石壁往前走。
胡雲川緊隨其後,看看前路,偶爾也回頭幾次,懿澤走過的地方,石壁會散發出光亮,但等到懿澤離開後、走遠了,那些地方又會恢複原來的黑暗。胡雲川怕黑,所以不敢回頭的太多。
走了一段窄窄的下坡路之後,胡雲川驚訝的發現,前方遠處有個白點,似乎是光亮,他疑心是快要出隧道到洞外了,忙告知了懿澤。兩人就奔著這光亮走,走了許久,白點還在遠處,懿澤走不快,每走一段還得休息一會,胡雲川又餓又渴,心裡很著急,而隧道下坡的坡度卻越來越陡,這個感覺像下山。
胡雲川問“你餓不餓?”
“有一點。”
“要不……我們滾下去吧?”
“什麼意思?”懿澤有些不解。
“山中不知外麵時間,但我覺得,我們進洞肯定已經超過一天一夜了,甚至已經兩天了。前麵不知道還有多遠,這樣沒水沒食物的走下去,我怕咱倆會餓死在這兒,我看這隧道的地麵還算平整,又是下坡,咱倆抱團滾下去,應該不會受傷太大,興許能快點到終點。”
懿澤聽了,覺得有些道理,她扶著地,慢慢的側躺下來,胡雲川也按著地麵,緊挨著懿澤對麵側躺著。兩人相互抱住,胡雲川的心砰砰直跳,正準備向下滾,懿澤又忽然離開胡雲川,坐了起來。
胡雲川問“你怎麼了?”
懿澤道“是我的孩子,他剛才動了一下,讓我想到,這樣滾下去,你我也許沒有大礙,但可能會傷及他的性命。”
胡雲川點點頭,於是兩人還是步行。
前路漫漫,失去法力的懿澤不如常人,她那點僅有的體力就快要耗儘了,強撐半日,胡雲川實在看不下去了,不顧懿澤反對,強硬的背著她走。沒多久,胡雲川便出了一身的汗,口乾舌燥,這裡卻沒有一滴水可以喝。
那個白點,還在遠方。
最後,胡雲川也累癱在邊上,問“你說,我們會不會永遠也走不到儘頭?”
懿澤搖了搖頭,她真的不知道。
胡雲川想了想,又說“你把這個地方叫做‘曆史長廊’,曆史不就是前不見首、後不見尾,無窮無儘的嗎?”
懿澤心頭猛然一顫,道“你說的對,曆史長廊是不可能走完的。我們是被術法所引到此,這個地方的真假虛實都未定,哪能是靠‘走’就能走出去的?”
“那怎麼辦?”胡雲川頓時感到無比泄氣,再也提不起精力往下走了。
往後走是上坡,懿澤覺得,恐怕他們更不可能有氣力走回方才有畫的地方了,往前進又覺得毫無希望,到底該如之奈何。
胡雲川忽而感到靈光一閃,想起一個主意,向懿澤道“對了,你的龍錫杖,它不是陪伴過每一位女君嗎?它應該會代代相傳下去,不就跟你們的曆史長廊一樣長了嗎?讓他來走這段路,會不會一步就到了?”
懿澤聽了,恍惚覺得有些道理,如今已是技窮,任是何種辦法,都不妨一試。她拿起龍錫杖,將龍頭朝著前進的方向,用力投向前方。
龍錫杖沿著隧道的坡度下滑,瞬間鬥轉星移,不知哪裡來的白光,閃耀的人睜不開眼睛。胡雲川用手遮擋強光,還是不自覺閉了眼睛,再睜眼時,他發現他們已經坐在一扇散發著白色光芒的石門旁,龍錫杖也倚在門外的石壁上。回望是上坡的隧道,顯然,這裡就是隧道的儘頭,他們方才一直能夠看到、卻走不到的白點,就是這扇會發光的石門。
胡雲川站起,大笑著跳了起來,叫道“我們成功了!我們成功了!”
懿澤問“我們走出了曆史長廊?”
“那倒沒有!我們到了長廊的儘頭,有光的地方!這裡有一扇會發白光的石門,隻要打開這扇門,我們肯定就能出去了!”說罷,胡雲川便去推那扇白門,推不動,他又扒門縫,扒了半天,石門紋絲不動,他生氣的踹了一腳,罵道“什麼破門?上下都是光溜溜的,連個能抓能拉能使力的地方也沒有,這誰造的?一看就知道這造門的人是個笨蛋!”
懿澤扶著牆站了起來,不知是不是起猛了的緣故,竟然有些頭暈,她小心翼翼的扶住了牆。
胡雲川見她有些站不穩的樣子,忙走過去攬住了她的肩背,問“你這是怎麼了?不舒服嗎?”
懿澤道“不知道為什麼,到了這裡之後,胸悶的厲害。”
胡雲川想了想,說“我在家鄉時,常挖深井用來藏糧食,井下很容易呼吸困難,我有次下井差點窒息!我們進入女神洞,又穿過水池下,然後沿著隧道一路下坡,這個洞穴的深度,不知是井的多少倍,按常理說,早就無法呼吸了,能活到現在,真得感激你的先人保佑了!這裡比方才深了太多,我也覺得吸氣不太暢快,你有身孕,在這方麵應該比我更敏感一些。”
懿澤定了定神,向胡雲川道“扶我到你說的那個白色石門那裡。”
胡雲川扶著懿澤,走到了石門的正中間,懿澤伸手觸摸到了石門,石門光滑如玉、寒冷似冰,讓她感到渾身凍得發抖。她從石門與石壁的縫隙處,一點一點的摸索著石門,當她的指尖拂過的石門正中間時,門正中有碎裂之聲,緊接著,她便感到有小石子從門上脫落。
小石子落儘之後,石門依然緊閉,隻是平整的石麵上露出一個淺淺的凹坑,這個凹坑呈縱向,恰恰是龍錫杖的形狀,距離石門左右縫隙的距離都相同。
“這……這一定是它的鎖眼!鑰匙就是龍錫杖!”胡雲川興奮的喊著,他撿起地上的龍錫杖,遞給了懿澤。
懿澤也摸出這是龍錫杖的形狀,她接過龍錫杖,對齊輪廓放入石門的凹坑之中。然後,他們聽到,石門有了要動的意思,果然,石門漸漸上移,直到門的最低處越過懿澤的頭頂。
胡雲川扶著懿澤走進了這扇門,門內彆有洞天,上有穹頂,地如白玉,細看一圈,竟是個圓形的大宮殿。弧形的牆麵旁整齊的羅列著一排石像,與剛進女神洞時看到的那些石像不同。女神洞中的石像隻有大致的輪廓,而這裡的石像栩栩如生。在石門對麵上方,雕刻著三個大字“女君殿”。
胡雲川心想,既然叫做女君殿,那麼這裡的石像,一定是曆代女君石化而來。他忙數了數石像的數量,共十五位,他記得懿澤說過死在外麵的茱洛是第十六位女君,因此更加肯定這些就是曆代女君。他又留神石像的形貌,除了第一個石像已經模糊不清,後麵的石像與活生生的人並無差彆,每一位連發絲、指紋都清晰可見。他猜測,大約是因為女君殿在山中深邃處,與世隔絕,不受外界的侵蝕,所以神像們才一直維持著最初的樣貌,雖然已然石化,仍看得出容顏之美,美的不可方物。
胡雲川忙將他所看的一切描繪給懿澤。
懿澤問“你看眼前這些石像,與曆史長廊上壁畫中的女君,像嗎?”
胡雲川走近諸位女君,又仔細看了看,說“是有幾分相似,但可比那顏色單調的壁畫美多了!這些石像雖然是石像,但展現的卻是女君的真容,壁畫上隻是臨摹其大概形容,哪能相提並論呢?”
懿澤點點頭,她摸著牆麵,慢慢走到第一座石像旁,伸手摸了一摸。居於首位的石像,應該就是當年母神石化後遺留的真身了。
胡雲川滿臉遺憾的感慨道“真是奇怪,這裡彆的女君像都容顏清晰,隻有母神像很模糊,除了能看出人形的輪廓,什麼都看不出來!太可惜了!我想她一定非常非常的美!”
懿澤摸著母神遺留的石像,默默思索,母神是在格姆山的山頂石化的,如今卻在女君殿中,必然是後輩們從山頂抬下來的,或許在抬下來之前,已經經過了不少風吹日曬,以至於容顏模糊不清了。而其他女君,是在洞中石化,與外界無擾,便容顏永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