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敏等人看到永琪,隻好放開琅玦,帶著福隆安等向永琪行禮。
永琪奔入祠堂內,抱起琅玦,琅玦雖然睜著眼睛,卻臉色煞白,不能言語,隻望著永琪流淚。永琪回頭瞄準敏敏,問“是誰敢對公主不利?”
敏敏原以為,此刻永琪被乾隆問責,應該許久都不能脫身,哪想到這麼快就跑出來了,於是斜著眼,敷衍般的解釋道“王爺誤會了,是公主自己聽到了下麵人亂嚼舌根,不堪羞辱,才要在祖宗麵前以死明誌,我攔也攔不住。”
“額娘撒謊!”福康安指著動手的幾個仆婦,道“我親眼看到她們用白綾纏住二嫂的脖子,額娘和二哥都看著呢!誰都沒有阻攔!”
永琪聽了,怒上心頭,冷冷的說“那就把這幾個下人拉出去,亂棍打死!”
動手的仆婦們紛紛跪在永琪麵前,跪求饒恕。
敏敏望著永琪,似笑非笑的說“王爺可看清楚了,這裡是學士府,不是榮王府。王爺縱然是天之驕子,也不該乾涉老身的家務事吧?”
永琪扶琅玦坐好,站起走出祠堂,走到敏敏麵前,一身霸氣,厲聲問“今天我還非要管了,怎麼樣?”
敏敏冷笑道“那老身就要與王爺理論理論了,公主已為人妻、為人母,不好好的在家相夫教子,卻大老遠跑出去與人私會,大伯子和小嬸子在一個屋簷下共處了幾個月,如此敗壞門風,難道還有理不成?”
“哪個大家子裡麵沒有幾件齷齪事?既然夫人如此喜歡聽信底下人嚼舌根,那本王不妨也來講一件宮人們閒聊的趣事!”永琪學著敏敏的語氣,冷笑著說“巧得很,本王在延禧宮聽到的一件趣事竟然與夫人有關,都過去十一年了,居然還有人記得十分清楚!夫人想不想本王說給令郎聽一聽呢?”
敏敏顯然是吃驚了一下,但又很快繼續擺出那副高傲的姿態,卻更像是在掩飾心虛,慢悠悠的笑著“老身年輕時是經常與夫君不和,後宮那些人,閒來就愛製造事端,即便有人傳說什麼,也不過是謠言,不值得王爺一提!”
“同為謠言,那些勾當若都不值一提,今日這些事可就連雞毛蒜皮都算不上了!公主不過是陪我出去走走,就算見到了什麼人,也不過都是陪我見的而已,夫人難道以為公主陪伴本王左右,也有辱門楣嗎?”
敏敏無法應答永琪這番質問,但心中仍然十分不服,轉而改口道“不敢,王爺金尊玉貴,說什麼都是對的,老身無可奈何。但富察家需要一個上能侍奉公婆、下能教養子孫的媳婦,既然公主要忙於陪伴兄長,無暇顧家,那老身不得不為隆兒另娶一房媳婦。這件家務事,王爺是不是也要過問呢?”
永琪聽了敏敏這般挖苦,怒氣更盛,突然狂吼道“誰愛管你家那檔子爛事?你神氣什麼?你覺得自己背後很有人撐腰是嗎?我告訴你,有我在一天,哪個敢欺負到我妹妹頭上,我不管他是戰功赫赫的國公、還是什麼一品誥命,我都有本事叫他身敗名裂!你信還是不信?”
敏敏被永琪這突如其來的發怒嚇了一跳,料想永琪既然能這麼快從宮裡出來,自然意味著乾隆並沒有懲治之意,私自離京到雲南這麼大的事都能被縱容,可見乾隆對永琪的寵愛非同一般。她心下思索一番,為日後打算,心裡再怎麼委屈也不能正麵與永琪撕破臉,於是又陪笑道“王爺莫要動氣,老身也不過是就事論事罷了。即便是隆兒再娶,那也是側室,對公主隻能恭敬,豈敢欺淩?您想想看,這公主一年到頭都住在公主府,我們家隆兒也不能總一個人守空房吧?”
“你愛娶哪個娶哪個,我隻管我妹妹!從今往後,琅玦是要住在公主府還是來這裡看兒子,都由她自己決定,若是她再有什麼‘想不開’,或是出了什麼‘意外’,我要你們滿門來陪葬!”永琪一身霸氣,目光掃過敏敏,又掃過福隆安,他又走回琅玦身邊,扶起琅玦,也不指名的吩咐道“給我備車,我親自送公主回公主府。”
敏敏忙應聲,讓人去牽馬套車,又吩咐福隆安送一送永琪和琅玦。
福隆安看起來不是很情願,勉強跟在永琪後麵走出來,送到前院,看到馬車便停住了腳步,卻沒一句相送的言語,像個木頭人一樣站著,眼內無神,並不看馬車或哪個人。
永琪先將琅玦扶到了馬車上,自己又下來,走到福隆安麵前,問“你覺得自己很委屈是嗎?”
福隆安不答,也不看永琪。
永琪又說“我知道你在憋屈什麼,但你應該了解你大哥的為人,就算再大的誘惑、再大的威脅,他永遠都不可能做出越禮的事。”
“彆提我大哥,我最恨的人就是他!都是他主張了這門婚事,讓我連一個普通人都做不了!琅玦後悔嫁,我還後悔娶了呢!”福隆安像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氣,突然宣泄出來。
永琪聽到這種責怪,可笑又可氣,他想起福靈安被迫了離家的苦楚、戍守邊關的危險,更加不忿。他抓住福隆安的衣襟,斥責道“你把責任推得可真乾淨!都怪福靈安主張了這門婚事?太後為琅玦擇婿的時候,你沒有遞名帖嗎?如果不是因為你喜歡琅玦,如果不是你娘想讓你成為額駙,福靈安怎麼可能為你做媒?福靈安為了避嫌,犧牲了多少,你不清楚嗎?”
福隆安又不答。
“就算你大哥做了媒,你奉旨娶了親,難道圓房也是彆人替你做主的嗎?”永琪鬆了福隆安的衣襟,仍是氣勢洶洶的理論著“既然琅玦能為你生下兒子,就說明她曾經是想放下福靈安、真心跟你過日子的。你覺得你們之間過不好都是因為福靈安,可在我看來,最大的問題都是因為你有一個過於強勢的母親!還有你的愚孝!”
福隆安還是沒有說話,卻抬頭挺胸的把目光投向一旁。
永琪用一種不屑的眼光看著福隆安,冷笑道“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兒子都那麼大了,你身上連個一官半職都沒有,你能在這兒錦衣玉食、安穩度日,是因為你有一個軍功卓著的父親、和一個正在為國賣命的大哥!你唯一的俸祿還是頂著和碩額駙的名分!你不覺得自己在吃軟飯嗎?自古美女愛英雄,就算琅玦看不上你,也是你活該!”
“你又能好到哪呢?”福隆安也冷冷的笑著,問“你的俸祿不是來自你的身份嗎?你那麼有本事征服女人,怎麼連自己老婆都管不住?要不要我把彆人送來的那頂綠帽子轉送給你啊?”
隻不過三言兩句,福隆安就堵住了永琪的一大堆慷慨陳詞,讓永琪無語應答。
“你的那些恐嚇,也許能嚇得住額娘,但於我無用!名聲被作踐到這個地步,活著都未必比死了的好,還談什麼好好過日子?你要走就趕緊走,這兒不歡迎你!”福隆安撂下這兩絕,便轉身往回走,也不管永琪還有沒有離開。
被人戳脊梁骨的滋味是真不好受,永琪手腳都冰涼了,卻隻能假裝像沒事人一樣。永琪先將琅玦送回公主府,又讓人召來禦醫為琅玦把脈,確認琅玦沒有大礙,才放下心來。
公主府的丫鬟們備了一些膳食,永琪親眼看著琅玦吃下,自己也隨便用了些。看琅玦氣色恢複了點,永琪又替她憂心另一件事,問“你婆婆說要給福隆安娶側室,你聽見了沒?”
琅玦點點頭。
“不知道她是故意用那話來氣我,還是當真的。”
琅玦微笑著,反而安慰永琪道“五哥,你不要為我擔心這個擔心那個了,他娶了彆人也好,這樣他們母子的注意力能分在另一個人身上,或許還能少找我麻煩。我和福隆安到這個份上,也隻能是名義上的夫妻了,我連他的麵都不想見,又何必管他會不會娶彆人呢?”
永琪還是憂思滿麵,道“可他如果真的娶了彆人,那個新人很可能會視你為敵,女人之間的鬥爭太可怕,我不可能不擔心你。”
“我不是還有你嗎?你可是皇阿瑪心中的儲君,有你在,誰不忌憚三分?再說還有皇額娘,她也會為我做主的!”琅玦努力的笑著,望著永琪,說“五哥,有你這麼個好哥哥,我真的好感動。可是我知道,你家裡也有好多麻煩事等著你回去處理呢,你再不回去,天都要黑了!”
永琪抬頭看了看窗外,夕陽西下,的確已經不早了。
琅玦笑道“你先回去吧,我今天太狼狽,等我好些了,就去看看我那個剛出生的小侄女。”
永琪點點頭,辭彆琅玦回榮王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