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澤沒有作答,她自小很少與母親陳氏交流,更不可能聊陳家的事。她對陳家所知的事,基本都來自瑛鳳和瑛麟,當然不可能比瑛麟知道的多。
太後笑道“既然你都不知道,那哀家就給你捋一遍。瑛麟曾騙皇帝說,她祖母錢氏是皇帝的親娘,而哀家奪子殺母,結果錢氏命大,逃了出去,還是帶著身孕逃的,逃到陳家後生了你母親,然後成了陳家的妾室,又生了你舅舅。按照她的說法,皇帝和你母親都是先皇與錢氏的骨肉,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妹,所以錢氏給了這兩個孩子一人一件信物,就是兩個一模一樣的小手鐲,皇帝的那隻在圓明園的長春仙館,你母親的那隻就在陳家,瑛麟要讓皇帝親眼目睹這樣東西,以證明她沒有說謊。這些,你全都沒聽說過?”
懿澤道“沒有。”
“你竟然一點也不知道,可見,這隻是瑛麟與他父親串通的謊言,陳家其他人並不知情。皇帝明明是哀家十月懷胎所生,哀家用儘心力,才把他推上皇帝寶座,可笑的是,皇帝竟然信她勝過信哀家?”太後慢慢的品著茶,又說“哀家是真有點想不明白,既然皇帝相信了瑛麟的說法,那應該與你關係更親近才對,怎麼就廢除了你福晉的身份,讓瑛麟去做永琪的嫡妻呢?”
懿澤對太後講的這些事,實在沒有什麼興趣,便問“太後今天叫奴婢來,就是為了說這些嗎?”
太後點點頭,道“不錯,哀家講這些,是想讓你明白,瑛麟曾經是叛賊,而且險些要了皇帝的命,可是皇帝不但沒有處死她,還十分器重她,就是因為皇帝相信了她的謊言,皇帝每次看到她,都好像看到自己‘生母’的影子。如果這次讓她把‘證據’搬到皇帝麵前,她這個榮王妃的位置就算是徹底坐穩了,可是如果你能在皇帝麵前戳穿她的謊言,阻止‘證據’出現在皇帝眼前,她就得把榮王妃的身份還給你!”
懿澤回應道“太後高看奴婢了,奴婢沒有能力阻止瑛麟把‘證據’呈給皇上,也沒有辦法戳穿瑛麟的‘謊言’。”
“哀家既然叫你來,自然知道你有這個能力!”太後神秘的笑了笑,語氣變得十分溫和,向懿澤道“其實,哀家知道皇帝為什麼廢除你,並非皇帝宣稱的什麼‘出言不遜、冒犯君威’,而是因為你根本就不是一個凡人!你是神女,怎麼可能沒有‘能力’?”
懿澤道“恐怕太後誤會了,奴婢乃是左都禦史觀保之女,怎麼可能是神女呢?”
太後早料到懿澤會不承認,仍笑著說“你是人還是神,你心裡有數,哀家心裡也有數,也沒必要在這兒繞彎子。或許你心裡覺得,就算是嫡福晉,也未必能成為未來的皇後,而做個沒有名分的格格,隻要夫君能登上九五之尊,你一樣有機會坐在後位上,所以你並不在意瑛麟搶了你榮王妃的名號。”
懿澤不語,算是默認。
太後問“如果哀家告訴你,瑛麟是害死綿脩的真凶,你也不想為綿脩報仇嗎?”
懿澤淡淡的問“太後這麼說,有證據嗎?”
太後答道“你應該知道,旌筠是哀家指派去監視瑛麟的,那時候皇帝一定要把瑛麟許配給永琪,哀家對她很不放心,才派親信跟著她。可她的膽大妄為卻超過哀家的想象,進門第二天就把個世子給害死了,旌筠告訴了哀家,哀家要旌筠去做人證,可惜沒到作證的時候,她也被瑛麟所害。”
“既然如此,太後當時怎麼不站出來為綿脩做主?”
“旌筠已死,死無對證,哀家沒有第二個證據,皇帝太信任瑛麟了,哀家已經因為香妃的離開、永璿的婚事跟皇帝有太多的不愉快,那時候好不容易母子感情重建,哀家不想因為瑛麟再與皇帝起爭執。”
懿澤又淡淡一笑,道“太後都說了‘死無對證’,怕皇上不信,那如何認為奴婢會相信?”
太後笑道“你可以不信哀家,但你是綿脩的母親,究竟誰會害死綿脩,你自己心裡會沒有一點直覺?”
“害死綿脩的凶手,跑不出就是胡嬙和瑛麟中的一個,如果我能確定是誰,我一定不會放過她!但無論胡嬙還是瑛麟,她們都沒有那麼大本事把旌筠埋在碧彤的院子裡,除非她們背後有很強大的勢力。瑛麟的靠山是皇上,皇上重視王爺,絕對沒有道理害死自己的親孫子,所以我更相信凶手是胡嬙,我不知道胡嬙的靠山是誰,但我確定她嫁入王府的動機絕對不單純。胡嬙的哥哥拍著胸脯跟我保證過胡嬙不是凶手,我為了胡雲川才放胡嬙一馬。時隔這麼久了,太後現在突然跟我說是瑛麟害死了綿脩,無非是想利用我對付瑛麟,讓我們起內訌,削弱榮王府的力量,對王爺不利,才更有利於太後扶持十一阿哥。我會對付瑛麟,但不是現在,因為現在我們兩個的目標是一致的,都是為了我們家王爺。況且,我也不能確定到底是瑛麟騙了皇上,還是太後騙了皇上,又何必多管閒事呢?”懿澤的言語鏗鏘有力,作為神女,她不怕得罪任何人,當然也包括太後。
太後搖了搖頭,笑道“哀家與皇帝在皇儲方麵雖然意見不一致,可永琪是哀家的孫子,永瑆也是皇帝的兒子,終歸都是自家人,哪個繼承皇位,對皇帝或哀家也沒什麼不利,哀家犯不著如此。隻是瑛麟這個人,太過於心狠手辣,大清不能有這樣的國母,哀家想除掉她,為的都是大清江山。”
“太後請放心,若是永琪有機會繼承大統,有奴婢在,瑛麟做不了皇後,可是現在,她是在一心一意的幫永琪,我雖然不善於心計,卻也不是愚蠢之輩,不可能在永琪需要用人之際對瑛麟不利。”
“看來莫禾說的對,哀家的確說不動你,那麼,我們不妨來個交易吧!”太後端起茶盅,輕輕的吹了一下,喝了兩口,又放下。
懿澤笑道“恐怕太後給不了奴婢需要的東西,很難交易。”
“那可未必。”太後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吩咐莫禾道“你先出去,在門外守著。”
莫禾拜退。
懿澤倒是有些好奇,太後竟然還有需要貼身女官回避的時候。
太後笑意盈盈,問“你的龍錫杖,應該是丹陽給你的吧?”
懿澤聽到這句話,猛然吃了一驚。
太後又繼續笑著說“你可能不知道,你新婚那會兒,皇帝會忽然跟你提丹陽,是因為哀家看到了你的龍錫杖,才提醒他的。不過哀家隻是告訴皇帝,丹陽是先帝的私生女,並沒有告訴皇帝,丹陽的母親名叫茱洛。”
聽到茱洛的名字,懿澤更加感到不可思議。
太後看著懿澤,笑得很神秘,又說“其實你不必覺得稀奇,哀家癡長你兩個輩分,總得比你多知道點什麼吧?”
懿澤來到人間,最想知道的事莫過於她的母親丹陽、她的祖母茱洛在人間的經曆,忍不住問“你還知道什麼?她們當年都發生了什麼事?”
“急什麼?”太後故意將語氣放的很慢,悠哉悠哉的笑著,問“現在,哀家能跟你做交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