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皇族女眷們齊聚一堂,慶貴妃先舉起酒杯,向皇貴妃道:“今日皇貴妃擺宴,嬪妾等才有機會歡聚一堂,嬪妾在此先敬皇貴妃一杯。”
其餘妃嬪、福晉、公主見狀,也都齊舉酒杯,向皇貴妃敬酒。
令皇貴妃笑意盈盈,也舉起酒杯,與大家一起在唇邊抿了一小口,笑道:“其實也沒什麼,本宮不過是覺得坐在那兒不自在。咱們女人家也不懂什麼軍國大事,擱在那也就是占個地兒!倒不如他們談他們的,咱們自家人坐在一塊吃吃喝喝,嘮嘮家常,彼此便利!”
穎妃忙附和道:“皇貴妃所慮極是,皇上犒賞三軍,席間將士滿座,咱們在那裡呆在,確實不如自己人自在些。”
令皇貴妃笑笑,又向舒妃道:“隻可惜太後不肯賞臉,說要休息,嚇得我也不敢打攪,隻能明日再去請安了。”
舒妃笑答道:“太後知道皇貴妃的孝心,她老人家一路的確累壞了,今日須多休息,才好有精力觀看明日的詐馬和什榜。”
令皇貴妃笑著點點頭。
容嬪陪笑道:“前幾日太後還在嬪妾等麵前誇讚皇貴妃呢,不僅十分孝順,治理後宮也極為妥當,常日裡都是嚴於律己、寬以待人,是嬪妾等學習的楷模。”
“哪裡哪裡?不過是太後疼我、姐妹們照應我罷了!”令皇貴妃雖然這麼說,臉上的神色卻是喜滋滋的。
永貴人懶洋洋的用小勺子攪著盛在小碗理的粥,似笑非笑的說:“皇貴妃何必如此謙遜呢?皇上每次在嬪妾麵前提到皇貴妃,都是讚不絕口,可見皇貴妃的好處就是不一般呢!嬪妾也得多討教討教才是!”
聽了永貴人的吹捧,令皇貴妃臉上的喜悅之色消失的無影無蹤,情知永貴人不過是在炫耀近日承寵罷了,也懶得理會。
懿澤聽著妃嬪們這樣聊天,遙想起她還在翊坤宮做宮女時,每日晨會也是聽妃嬪們這樣說話的,明的一套,暗指又一套,但當年的她聽的很認真,一心學著察言觀色,好在後宮立足。如今還是同樣的套路,不同的是,主位換了人,左右陪坐的人也與曾經不同,旁聽的她也隻有應付場麵而已。
追憶著當年,懿澤不知不覺走了神,不知道妃嬪們還在說些什麼。後來不多久,有舞女們上來跳舞,又有樂師奏樂,但懿澤都心不在焉,也不知道都在彈唱些什麼。恍恍惚惚時,隻見陳進忠帶著幾個太監走了進來。
陳進忠到清音閣,向令皇貴妃等請安道:“稟皇貴妃,皇上擔心皇貴妃和各位主子的菜色不夠好,特意讓老奴從楠木殿挑了一些送過來給主子們加菜。”
令皇貴妃笑道:“多謝皇上惦記,還勞煩陳公公跑一趟。”她又對身邊的侍女們說:“快給陳公公看座!”
陳進忠讓人將禦賜的菜肴放在各個桌子上,又說:“謝皇貴妃賜座,老奴還有公務在身,不敢久呆。這裡還有一樣東西,是愉妃娘娘為防綿億阿哥在外受傷、特意讓人送來的,老奴就一並捎來了。”
“豫妃?”令皇貴妃不解的問:“她不是正在楠木殿用膳嗎?怎麼突然想起給綿億送東西了?”
陳進忠答道:“娘娘聽岔了,是永和宮裡的愉妃娘娘,前兩日突然蘇醒了,聽說她唯一的孫子在圍場差點受傷,擔心不已,因此特意讓人從宮裡送東西來。”
胡嬙正夾菜,聽到陳進忠這句話,猛地打了個冷顫,竟然把筷子給掉了。
琅玦小聲的問:“你怎麼了?”
胡嬙輕輕的搖了搖頭,示意琅玦不要說話,免得引起彆人注意。琅玦便沒再管,蔳碧忙從彆處又拿了一副筷子來給胡嬙。因玥鳶和瀅露跟著綿億和玞嫿,都沒有來這裡,因此胡嬙此時身邊沒有丫鬟服侍。
這動靜,沒有驚動鄰桌的懿澤,卻被更遠處的孟冬察覺了。孟冬瞥了胡嬙一眼,心中很是詫異。
懿澤聽到陳進忠提到永和宮的愉妃,心中很是驚訝,她記得愉妃自從在蛟龍消失那晚昏倒後,一直昏睡不醒,太醫們會診多日都放棄了,如今竟然自己蘇醒,實在是個奇跡。
在場的人也都很驚訝,令皇貴妃忙做驚喜之態,道:“愉妃姐姐昏睡了幾年,竟然醒來了?這可是天大的喜事!勞駕陳公公讓人代為問候愉妃,等本宮回宮了一定親自去探望!”
陳進忠領命,帶著一個盒子走到懿澤麵前,笑道:“這是愉妃娘娘送來的,請索格格帶回去給綿億阿哥。”
“謝陳公公。”懿澤回頭看金鈿,示意金鈿來接。
寧常在卻白著眼,帶著譏笑般的腔調說:“喲,陳公公可能有所不知,綿億阿哥整日都是在胡格格屋裡呢,你可給錯人了!”
“原來如此?”陳進忠笑了笑,轉而又將盒子呈在胡嬙麵前,道:“那就請胡格格收著了。”
金鈿才剛往前走出兩步要接的,沒想到陳進忠又給了彆人,一時間隻覺得丟人現眼,臉上火辣辣的。
胡嬙有些緊張的站起,接過盒子,雙手卻在發抖,看了幾眼盒子,好像又想起什麼來,向左轉看了懿澤一眼。懿澤靜靜的坐著,連頭也不抬。胡嬙腦子裡亂哄哄的,又抱著盒子坐下,那神情好似如坐針氈。
陳進忠再次向令皇貴妃等行了禮退出。
寧常在悄悄向永貴人譏笑道:“同為格格,看那胡氏,在索綽羅氏跟前怕的連大氣都不敢出!”
永貴人也隨意的笑道:“牧羊女跟禦史千金能一樣嗎?再說了,這生兒子跟生女兒也是不一樣的。”
令皇貴妃看到永貴人和寧常在交頭接耳,便故意提高了聲音,問:“今日都是自家人,怎麼兩位妹妹還這般私語?不妨說出來大家都聽聽!”
寧常在愣了一下,不知如何作答,也不敢大聲公布耳語的內容。
永貴人笑道:“回皇貴妃,嬪妾兩個隻是好奇愉妃娘娘千裡迢迢送來了些什麼,但又不好去看人家的物件罷了!”
“聽妹妹這麼一說,本宮也挺好奇的。”令皇貴妃笑向胡嬙道:“不知道胡格格是否介意讓咱們看一看愉妃姐姐給孫兒的禮物?”
胡嬙聽了,忙打開盒子,拿出來看,不過是保護頭的頭套、保護膝蓋的護膝之類的東西,也沒甚稀奇的。
令皇貴妃便應和著誇讚了兩句:“愉妃姐姐的手藝果然精致,這些物件雖小,可足以見用心良苦啊。”
胡嬙又將東西放回盒子,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繼續這場家宴,但實際上幾乎沒再吃下去一口。
宴罷,回到暫住之所,胡嬙仍是坐立不安,她將所得愉妃之物給了玥鳶收著,看著兩個孩子,等待永琪歸來,感到十分焦慮。
因為綿億在木蘭圍場差點出事,玥鳶後來幾乎都是寸步不離的跟著綿億,因此已經多日沒在懿澤身邊服侍。離開圍場之後,眾人都在熱河行宮暫住,玥鳶覺得這裡還算穩妥,於是向胡嬙說明,自今日仍回懿澤身邊服侍,晚間也在懿澤屋子裡休息,若是綿億這裡再缺人手時再過來。
哄綿億睡了之後,玥鳶便帶著愉妃托人帶來的盒子,來到懿澤房門外敲門。
金鈿開了門,一看是玥鳶,就沒什麼好臉色,板著臉問:“你來做什麼?”
玥鳶笑道:“我是索格格的丫鬟,當然要回來的。”
金鈿再一看,玥鳶手裡還拿著方才害自己丟人現眼的盒子,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諷刺道:“你弄錯了吧?我怎麼記得你是胡格格屋裡的人?”
玥鳶知道金鈿心情不好,不想計較,仍是笑著,說:“你又不是不知道,剛到木蘭圍場的第一日,綿億就差點出事,後來王爺說圍場隱患多,叫我專心看著綿億的安危,我白天夜裡都跟在綿億後麵,實在不得不得空閒,這不是到了行宮就沒那麼緊張了,我就趕緊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