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輩子都記得!難道你不知道,我這人很記仇呢?隻要逮著機會,我都會連本帶利的還回去!你得小心著,我可不是吃素的!”瑛麟笑嘻嘻的說著,隨手將剪子丟在兩人之間的茶幾上,那樣子像是開玩笑,也不太像開玩笑。
永琪看著剪子在茶幾上晃了幾晃,慢慢又停穩,他又看著瑛麟,輕聲的說:“我隻來看你這一次。”
瑛麟道:“有什麼事,你就說吧!”
永琪一本正經向瑛麟講:“我是想告訴你,這裡不是冷宮,我也不是皇帝,你不必老老實實的在這兒等死。你本來就是草原上奔跑的馬兒、是天空翱翔的鷹,你不是一個小女人,何必要把自己圈起來?”
瑛麟揣測著問:“你這是……想趕我走?”
“我是不想讓你守寡。”永琪望著瑛麟,態度很認真,說:“坦白說,我很後悔跟你做了真夫妻。”
瑛麟噗嗤一聲笑了,戲謔一般的問:“我都不後悔,你後悔什麼?不做真夫妻,難不成要我去當一個老處女?”
永琪又鄭重的說:“我不是在跟你開玩笑,我一直都覺得,我們其實不合適,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你,不想白白耽誤了你,你還年輕,又沒有孩子,這樣熬日子,沒有任何意義。你不如離開,去找你父親,讓他幫你尋一個喜歡你、懂得珍惜你的人,好好過日子。”
瑛麟又笑笑,道:“誰說我在這裡熬日子沒有意義?你不知道我在熬什麼嗎?我在等你繼承皇位的那一天,說不定,我還能混一個皇後當當呢!”
永琪不解的問:“當皇後好嗎?你看看皇額娘,過的有多淒慘!”
“有幾個皇後能做成她那個樣子?那真是前無古人,估計也會後無來者。”瑛麟嬉笑著,朝永琪做了個鬼臉,道:“你休想花言巧語把我攆走!我告訴你,除非你有本事名正言順的休了我,否則我就賴在這兒了!那句話叫什麼?‘請神容易送神難!’我非要熬到你當皇帝不可!”
“如果我死了呢?”永琪的神情變得嚴肅起來。
瑛麟卻還是一副不以為意的模樣,笑答道:“你放心,你要是今天死了,我明天就改嫁!”
永琪鎮定的點點頭,好似聽到了承諾的誓言一樣,道:“這可是你說的,一言為定!”
聊到這裡,瑛麟感到有點奇怪。
永琪站了起來,他的右腿始終都是直的,沒有打彎過一次,因此坐下和站起時都需要依靠手來出力,他緩緩站起後,又慢慢的走出花房。
瑛麟跟了出來,問:“你的腿以後都隻能這樣走路了嗎?”
“有可能。”永琪應聲著,頭也不回,一直慢慢往外走。
瑛麟繼續追在永琪身後,問:“這個走姿,這麼不雅,怎麼當皇帝啊?”
永琪又隨口說:“所以,你最好趕緊改嫁。”
永琪估摸著胡嬙可能快要回到紫薇寒舍了,所以要儘量走的快一點,終於走出了東來閣。瑛麟追到她的小院門口,沒有再繼續追,她望著永琪蹣跚的背影,心中滿是疑惑。
胡嬙回到藤琴書屋,見永琪不在,追問瀅露等人,大家都不知道永琪去了哪裡。胡嬙感到一陣不安,忙親自出來找,剛走出沒多遠,迎麵看到永琪正用僵硬的走姿努力的往這邊趕。
胡嬙迎了上去,問:“你去哪裡了?”
永琪笑道:“天好,就隨便走走,也練練腿腳。”
“真的隻是隨便走走?”胡嬙似乎不太相信。
永琪答道:“我答應過你不去見懿澤,自然不會去。”
胡嬙隻好相信,隨永琪一起回到滕琴書屋,將所有要帶的東西都整合在一處,問:“我們要怎麼走?”
“之前我帶琅玦離開,就是從這裡喬裝出去,沒人察覺,還隱瞞了挺久的。不過,當時沒有行李,也沒有孩子,所以走的輕鬆。”永琪想了想,往前走了幾步,看見一口空空的大箱子,問:“你能現在把綿億哄睡著嗎?”
“現在?”胡嬙看看外麵,天色也有些發暗了,點頭道:“應該可以。”
於是胡嬙將綿億喂飽,抱在懷中在屋內來回轉悠,轉了好大一會兒,綿億終於睡著了。胡嬙問:“現在怎麼辦呢?”
永琪指揮瀅露等在那口空空的大箱子的底麵和側麵都墊了細軟,向胡嬙道:“放這裡。”
“你要把孩子們裝進箱子裡?”胡嬙吃了一驚,感到很不放心。
永琪道:“這箱子有縫,不會不透氣。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我們可以喬裝,但孩子怎麼弄都很顯眼,隻能藏起來。出了王府,就趕緊打開箱子,不要緊的!”
胡嬙猶豫著,隻好按照永琪說的,將綿億放進了箱子裡的細軟上。
永琪又抱起玞嫿放入箱子,讓她蹲在睡熟的綿億旁邊,叮囑道:“乖,你在這兒不要動,也不要出聲,看著弟弟,一會兒阿瑪就會把你們都抱出來,好不好?”
玞嫿乖巧的點點頭,然後老實的蹲坐在箱子裡。這樣,玞嫿和綿億各占了箱子的一半。
永琪讓卓貴找來兩身府中仆從穿的衣服,他和胡嬙都換上,並戴上帽子。
卓貴向永琪稟告道:“王爺,按您吩咐,馬車已經拉到門外了,胡格格整的東西,我也給放上去了。”
永琪點點頭,又吩咐道:“我腿腳不便,先坐在馬車前麵,就不下來了。你和嬙兒親自抬著這口箱子,裝在馬車內所有東西的最前麵,然後你把我們送到門口,就讓守門的侍衛以為是你差遣了兩個人去送貨,明白嗎?”
緊接著,永琪又從懷中取出一封信,交待卓貴,道:“你們要儘可能的找借口幫我們拖延時間,拖不下去的時候,你就把這封信交給皇阿瑪,告訴他我的決定。記得,一定要親手交給他。”
“王爺放心,隻要是您交待的,奴才都記的牢牢的!”卓貴忙將信收好,然後跪下整整齊齊的給永琪磕了個頭,說:“以後奴才不能伺候王爺了,請王爺多保重!若有來生,奴才還願意為王爺當牛做馬!”
說著,卓貴眼角也淌出淚來,生怕被笑話,又忙抹掉。
瀅露、玥鳶也都跪下,向永琪行禮,忍不住也都流下眼淚。
永琪問:“這都做什麼?快起來!”
胡嬙上前扶起了瀅露和玥鳶,相互道珍重。
永琪訓斥卓貴道:“真沒出息!若有來生,大家應該做平等的人!什麼當牛做馬?你去當牛做馬,那牛馬去乾嘛?”
卓貴唯唯諾諾的應答著,就去蓋箱子。
裝了玞嫿和綿億的箱子比較大,卓貴和胡嬙一人抬著一頭。胡嬙一向柔弱,不怎麼有力氣,但為了掩人耳目,萬般無奈,隻好吃力的和卓貴一起抬箱子。幸而隻有這幾步路,很快就裝好了。
永琪拉著胡嬙上了馬車,都低著頭,帽沿當著臉。
卓貴護送到側門外,站在守門的侍衛麵前,向永琪和胡嬙喝道:“趕緊把這些送到地兒!可小心彆把東西弄壞了!”
玥鳶和瀅露不敢追出去,隻遠遠的目送著。
玥鳶看著永琪駕馬車的樣子,對瀅露說:“王爺今天狀態未免太好了,除了腿腳不便,就像沒病的人一樣,跟之前反差好大,你不覺得奇怪嗎?”
瀅露苦澀的笑了笑,道:“從今天看到他下床的樣子開始,我腦子裡就一直在想四個字。”
玥鳶不解的問:“哪四個字?”
瀅露收斂了笑容,心酸又無奈的答道:“回光返照。”
玥鳶聽了,頓時差點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