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澤再一次感到了肝腸寸斷的痛,可是她已經哭不出來了,她笑了,笑得很癲狂。
孟冬想要來勸慰幾句,卻見懿澤猛地將龍錫杖擊在地上,瞬間地動山搖,孟冬隨著宮殿的震動左搖右擺,差點摔倒。
茱洛依然穩坐在蒲團上。
懿澤狂笑著,漸漸已笑不出來,似自言自語一般,自嘲道:“我真是蠢,蠢到被自家人捉弄得一無所有!丹陽更是個大笨蛋,才會甘願背負弑父的罪名替你報仇,被關入天牢遙遙無期!”
茱洛搖著頭,輕喚道:“懿澤……我從來沒有捉弄你,可是,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和他已經是夫妻了,我沒有辦法阻止你跳入這個悲劇,隻能瞞著你……”
懿澤冷笑一聲,咬牙切齒的問:“你就隻記著你被欺騙了感情,就隻想著你的複仇?你看不到被關在天牢的丹陽嗎?你看不到族人們活得像行屍走肉一樣,備受欺淩嗎?你怎麼可以那麼自私!”
茱洛解釋道:“這件事說來話長,我……”
“活該你被毀滅真身!因為你根本不配活著!”懿澤的怒吼聲打斷了茱洛的話,她滿麵淚痕,再不願意看到茱洛,突然一步跳出紫禁城,消失不見。
“懿澤!”孟冬喊著,急忙跑出永和宮正殿,四處都看不到懿澤。
孟冬知道懿澤的心情已經糟糕到了極點,隻怕會出事。她忙忙的跑到榮王府,去懿澤的臥房中看了一眼,並沒有看到懿澤,又將蕪蔓居中所有屋子都挨個檢查一遍,還是沒有看到懿澤。
孟冬想不出懿澤去了哪,隻好各處去問。
她先來到毓慶宮,來敲綿億的門,聽到綿億在裡麵說著“不許開門”,她隻好在門外說:“我不是要打擾你,隻是想問一問,你們有沒有人見到懿澤,她不見了,如果有線索,麻煩告訴我,我很擔心她!”
香勰自作主張的開了門,問:“四福晉,索格格出什麼事了?”
孟冬道:“我不確定,她剛剛受到了特彆大的打擊,比上次軟禁前後更致命的打擊,卻突然消失掉,我真的好害怕她會想不開!”
綿億本是背對著孟冬的,他聽到這幾句話,微微回頭了一點,似乎想問一句什麼,卻沒有問出口。
香勰道:“可我們今天並沒有見到索格格,隻知道那會兒你倆一起過來,阿哥不讓開門,你們又走了。”
孟冬無奈的歎著氣,交待道:“那麻煩你幫我留心,若是看到她,最好能勸住她,然後趕緊讓人通知我。”
香勰點點頭,孟冬又忙忙的離開了。
聽到孟冬離開,綿億慌張站起,走到門口,望著孟冬背影遠去,臉上寫著隱隱的擔憂。
香勰勸道:“阿哥,你擔心就去找啊!承認不承認,她都是你的親娘,乾嘛非要裝出一副冷酷無情的樣子?”
綿億低著頭,沒有說話。
孟冬又騎馬來到永瑆的貝勒府,請門人向內通傳。
永瑆因為上次的杖刑,傷沒有痊愈,一直閉門不出,聽說是孟冬來,拄著拐棍就跑出來了,一見著孟冬,就激動的問:“你怎麼來了?她的傷都好了嗎?”
孟冬看著永瑆這副激動的神情,就知道他必然對懿澤的事一無所知,失望的歎了口氣。
永瑆不解的問:“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她又出事了?”
孟冬點點頭,道:“她不見了,我沒有頭緒,隻好碰運氣,亂打聽。”
永瑆關切的問:“她又失蹤了?失蹤多久了?”
孟冬也未曾留意時刻,估摸著說:“可能有一個時辰吧。”
永瑆忍不住笑了一下,問:“四嫂,失蹤一個時辰,那能叫‘失蹤’嗎?她可能隻是有事出去而已!”
“不是!她剛剛受了特彆大的刺激,是故意失蹤的!也不是故意失蹤,就是……總之她很有可能會出事!你不知道就算了!”孟冬大約著急過度,不知該如何表達,有些語無倫次了。
永瑆慨歎道:“四嫂對五嫂可真好,我看你對她的事,比對四哥和綿惠的事都緊張。”
“我沒時間跟你絮叨這些,我還要彆處去問。”孟冬說著,就往外走。
永瑆跟了出來,問:“你這樣像沒頭蒼蠅一樣瞎找,事倍功半,還不如坐下好好想想她可能在哪!”
孟冬愣了一下,問:“你說什麼?”
永瑆忙解釋道:“不是……我不是說你像蒼蠅,我是說,要好好想想。”
孟冬問:“你想的出來嗎?”
永瑆想了想,說:“她最在意的人,不就是五哥嗎?要是沒有什麼特彆的原因,她應該就在榮王府懷舊才對。”
“我已經看過蕪蔓居的每一間房了,都是空的!”
“榮王府那麼大,你何以見得他們之間值得紀念的舊地都是在蕪蔓居呢?你找彆處了嗎?”
孟冬因為不想撞見瑛麟,因此每次去榮王府都隻去蕪蔓居。此刻,她覺得永瑆說的似乎也有些道理,便立刻出去牽馬。
側福晉李氏正端茶過來,要招待孟冬,卻見孟冬匆匆而去。永瑆隨手將拐杖扔給李氏,也令人牽出馬,忍著傷口的疼上了馬,沒留下一句話,就騎馬追孟冬去了。
兩匹馬一前一後的進了榮王府,孟冬記得,懿澤剛搬入這裡時住的是琴瑟館,於是跑進琴瑟館去找,永瑆也跟著。兩人看完了琴瑟館的每一間房,都是空的,且每個屋門上都有厚厚的土,實在不像最近有人來過的樣子。
孟冬又想起紫薇寒舍的永琪處理公務的地方,永琪先時也沒少在那裡住。於是他們又來到紫薇寒舍,先到藤琴書屋看了一遍,裡麵是空的,他們走出,見一個家仆在那裡掃地,忙過去打聽,那家仆道:“沒見索格格,這裡已經很久沒人來過了,隻是卓總管吩咐要時常打掃。”
走出紫薇寒舍,孟冬自言自語道:“會去了哪呢?”
永瑆問:“你有沒有跟萬福晉打聽一下?她被皇阿瑪勒令禁足,天天都在這府裡,興許見過呢?”
孟冬冷笑道:“誰會問她?要問你去問!”
永瑆不大明白孟冬的意思,就去東來閣請教瑛麟。瑛麟正坐在院中曬太陽,孟冬也來到附近,隻是站在外麵不進去。
瑛麟聽到永瑆來打探懿澤,風趣的譏笑道:“看來懿澤真要煥發第二春了?你挨了打還不死心,竟還敢到處找她?”
永瑆這才明白孟冬為何不願與瑛麟說話,遂也沒好氣的說:“你要不想說就算了,犯不著如此汙蔑她!”
瑛麟笑問:“十一阿哥何必生氣?你這樣的身份,又是這樣悖逆倫常的風流韻事,還想彆人不議論嗎?滿世界都在議論呢!我和彆人不同的不過是,他們隻在背後議論,而我人前人後都一個樣!”
永瑆聽了,扭頭出來。
瑛麟衝著永瑆的背影喊道:“你去酒窖看看吧!她以前有次失魂落魄的時候,就喝了許多酒呢!”
孟冬聽見這句,忙跑到酒窖去看,永瑆也跟上。
兩人還沒走到酒窖,就聽到了酒壇子落地摔碎的聲音,便加快了腳步,果然看到懿澤坐在地上,背靠酒缸,正抱著一壇酒,喝的十分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