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說了!”懿澤按捺不住內心的狂亂,突然大吼出來,吼道:“你說的頭頭是道,可永琪何其無辜?你說他是魔族血脈,是魔族戰勝神族的籌碼,可他什麼都不知道!是我要他娶的碧彤,他卻因此被你冤枉,是你指使胡嬙介入我們,我卻為此恨他極深!他背負著莫大的罪名、在無儘的痛苦死去,他到底做錯了什麼?”
茱洛望著懿澤,用低沉的聲音答道:“他沒有做錯什麼,他隻是不該存在。”
懿澤在孟冬的懷中嚎啕大哭,哭了許久許久。
孟冬一麵安撫著懿澤,一麵又問茱洛:“你們方才所說的事,我有一件不太明白。據你說來,人間其實是神族與魔族為了分出勝負所創的一盤棋,那麼他們在造出人間的同時,都製定了什麼規則呢?我所了解的下棋,棋盤上隻有兩種棋子,不是自己的棋子,就是對方的棋子,而且在落子之時,棋子的歸屬就已經確定了,棋局的輸贏,在於哪方‘吃子’更多,可你們這局棋,似乎並不是這樣的。”
茱洛答道:“棋盤創立之初,的確隻有兩種棋子,較量的方式,也的確是‘吃子’,既是‘吃子’,就免不了殺戮,可神族同意創造人間這個棋盤的本意,是‘以棋代戰’,就是為了避免殺戮。父神認為,人間雖然隻是一局棋,但已經誕生的凡人卻是一個個鮮活的生命,他們有思想、有感情,其命貴重,當與神、魔兩族是一樣的。魔君同意了這種說法,所以他們改變了規則,以棋子所居的位置高低論輸贏。不‘吃子’的結果,就是棋子越來越多,多到他們數不過來,有太多凡人同時繁衍生息,讓他們來不及控製落子,於是人間有了另外一種棋子,他既不屬於神族,也不屬於魔族,是純粹的凡人。後來天帝從父神手中接手棋局時,猶如一盤散沙,越下越亂,神魔兩族的棋子都遍布山河,權利、財力參差不齊,誰都無法分清誰的棋子更居於上風。但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天帝和魔君終於找到一種共同認定的計算棋局輸贏的方式。”
孟冬聽罷,道:“我現在總算弄明白了你們使命的真正意義,夢神下降人間,要儘可能在人間這個棋盤上爬的更高,這樣神族才更有可能在棋局中勝出,夢神一族也會一改原來萎靡不振,成為神族中的功臣之一。”
茱洛點了點頭,道:“正是如此。”
孟冬淡淡一笑,道:“其實,依我看來,為爭輸贏而葬送這一世的幸福,並不值得。就算神族能勝過魔族此局,就算你們夢神一族能從頹喪中走出,從此強盛起來,也未必能永保無虞;就好比我們人間,大明王朝也曾經叱吒風雨,漢人這麼多,不還是讓滿人建立了大清國?就連你們所有神族共尊的天帝,恐怕也未必能千秋萬代!你們又何必一定要為了所謂的‘使命’全力以赴?”
茱洛卻道:“照你這個說法,世人最終都逃不過一死,那還何必要活這一世呢?無論神族或是人間,朝代可以更替,王權可以興衰,但一個種族隻要還存在,傳承下去的都應該是奮發圖強的精神,而不是瞌睡了就裝死一樣的萎靡不振!就像我們勒得海一族,我可以不做女君,女君也不一定一直是母神的後人,諸神也未必一成不變的固守一方,但無論怎樣時移世易,我都希望我的族人以及後人能傲然挺立在天地間,對外來的欺淩勇敢反抗,讓自己變得強大並且相信母族的強大,同族之間彼此引以為榮!那才是真正的活著!”
孟冬沒再反駁。
茱洛深情的看著懿澤,目光中帶著些許期待,語氣也開始變得有那麼點低聲下氣,道:“懿澤……我知道我很對不起你,可是……我還是想求你一件事……”
懿澤靠在孟冬肩上,帶著未止的抽泣聲,微微側臉看了一眼茱洛。
茱洛說:“就是關於馨袖……現在永琪已然故去,海岩瘋癲,這一支已經廢了,可是馨袖撫養十五阿哥永琰,現在又成了乾隆心目中儲君人選。你們應該看得出來,永琰對馨袖懼怕異常,多年來一直言聽計從,毫無主見,如果即位,一定會尊馨袖為太後。那麼魔族還是贏……”
孟冬問:“難道你要懿澤殺了永琰不成?”
茱洛道:“如果隻是這樣,我自己也能做到,何必去難為懿澤?但現在的問題,比當年更麻煩。這個麻煩就在於,蛟龍在作祟。現在蛟龍對我的底細已十分清楚,我一旦接近,她必鼓風將我吹離海岩的肉身,我便難以作為。所以我想求懿澤,追蹤蛟龍,查清楚蛟龍與魔族是敵是友。”
孟冬又問:“我想知道,永珹、青嵐,還有金鈿,是不是都是被蛟龍所殺?”
茱洛答道:“這個……我不能十分肯定,但這宮中,除了懿澤以外,會用隱身術的應該隻有蛟龍。如果一個人死了卻找不到原因,十有八九是蛟龍所為。”
懿澤聽見這兩句,忙擦了眼淚,向茱洛道:“你先把關於你所知的關於蛟龍的事都告訴我。”
茱洛道:“這條蛟龍名叫如蛟,原是魔君的坐騎,但在數百萬年前神魔大戰時,她嫁給了翀夢,就是夢龍,然後歸附神族,與翀夢同居龍城。沒多久,翀夢就向神族宣稱,說如蛟是魔族的奸細,將其逐出龍城。但如蛟並沒有回歸魔族,而是從此銷聲匿跡。海岩剛瘋掉那幾年,常被太後關入長春宮禁地,有一次,我趁無風時飄進長春宮,偶然發現了蛟龍蹤跡,她當時正要殺海岩。我便立刻占據了海岩之體,用龍城訣的秘術將蛟龍真身鎖在了長春宮的柱子上。而後,蛟龍就知道了我的身份,我一直誤以為她和馨袖是一夥的。馨袖收養永琰後,因為不是親生的,怕不好控製,就對永琰使用了噬心術。噬心術也是魔族一門極其毒辣的巫術,必得在凡人年紀極小時,做法將自己的意誌放進凡人心裡,才不會被凡人察覺。馨袖在剛收養永琰的時候,就這麼做了,從此永琰的一言一行都在馨袖控製當中而不自知。在永琰的成長歲月中,魏妡妧隱隱察覺出了馨袖對永琰異樣的控製,也就懷疑了馨袖的不凡來曆,恐懼又無奈,還不敢對人說,活得十分痛苦,在這種痛苦中,身體一年不如一年,受了長女去世的打擊後,就一命歸西了。但魏妡妧也是個聰明人,她早就察覺到青嵐也是一個被控製的人,她能感覺到青嵐知道比她更多,所以她在死前苦苦懇求乾隆釋放青嵐,希望青嵐有機會對乾隆說出許多驚世駭俗的真相。可惜,青嵐還沒有來得及說出真相,就被滅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