軻比能坐在堂中,帳內僅有幾束微弱的火光搖曳,映照出他深沉而複雜的麵容。
他的目光在火光下閃爍,仿佛是兩團正在燃燒的火焰,卻又被內心的猶豫和掙紮所束縛。
軻比能的手指輕輕敲打著身前的案幾,每一次敲擊都似乎在訴說著他內心的矛盾與不安。
吳質站在軻比能的對麵,他的身形挺拔,眼神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堅決。
他身穿魏國使者的華服,衣擺隨著他的呼吸輕輕擺動,仿佛連空氣都在為他的到來而顫抖。
吳質冷冷地看著軻比能,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那是一種對軻比能猶豫不決的嘲諷,也是對鮮卑人可能的選擇的蔑視。
“還請使者給我幾日思考的時間。”軻比能的聲音低沉而沙啞,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
這個決定的重要性,一旦做出,將可能改變整個鮮卑的命運。
然而,他也明白,時間並不站在他這一邊。
吳質冷哼一聲,聲音中充滿了不容抗拒的威嚴:“我至多給大王一日的時間。王師從洛陽沿河直下,馬不停蹄地朝著幽州而來。若是不能在王師到幽州之前下決斷,那麼,我大魏與大王之間,便隻有一戰了。”
吳質的話語如同寒冰,讓堂內的溫度驟降。
軻比能身邊的幾個鮮卑貴胄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
他們一個個雙拳緊握,指關節發出“哢哢”的聲響,惡狠狠地盯著吳質,仿佛要將他生吞活剝。
其中一個年輕的酋長更是怒吼道:“幽州我們能一個月打下來!便是魏軍來了,如何能夠擋得住我們十萬大軍?”
一個年紀稍大的酋長緩緩走到軻比能身邊,他恭敬地行了一禮,聲音沉穩而堅定:“大汗,此刻口出狂言,不如殺了這使者,與魏國下戰書。我鮮卑難道還怕了魏國不成?”
軻比能冷冷地看著這些人,他的目光如刀,將這些人的狂熱和衝動一一剖析。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深深的失望和無奈,對這些被漢國利益所驅使的鮮卑人的悲哀。
他緩緩開口,聲音冰冷而刺骨:“漢國給了你們多少好處?居然要攛掇我來打魏國。若是有利可圖倒也就算了,無利可圖,打甚打?”
說完,軻比能再次看向吳質,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複雜的情緒。
他緩緩起身,走到吳質身邊,微笑著說道:“使者請罷。我軻比能並非怕事之人,但也不會輕易被他人所利用。你回去告訴魏王,我鮮卑人並非好戰之徒,但若真到了不得不戰的地步,我鮮卑人也不會退縮。”
吳質深深看了軻比能一眼。他緩緩起身,對著軻比能行了一禮,然後轉身離去。
吳質心中暗自讚歎:“此人非同尋常,日後必定是大魏的大敵啊!”
軻比能看著吳質離去的背影,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深深的沉思。
這個決定對於鮮卑的未來至關重要。
他必須權衡利弊,做出最明智的選擇。
吳質離去之後,軻比能召集部落貴胄。
軻比能站在代縣的高地上,目光深邃地掃視著手底下的這些鮮卑貴胄。
他們個個身形魁梧,麵容堅毅,身上散發出一股股不屈的野性。
草原的風吹過,他們的衣袍獵獵作響,仿佛連風都在為他們的勇武喝彩。
“魏國使者的這些話,你們怎麼看?”軻比能的聲音低沉而有力,仿佛每一個字都蘊含著千鈞之重。
他的話語在眾人之間回蕩,激起了一陣陣漣漪。
部將瑣奴身形一震,隨即大步流星地走上前來。他的臉上布滿了戰鬥留下的疤痕,每一道都記錄著他的英勇與榮耀。
“漢國使者不可信,魏國使者也不可信!”
他的話語充滿了堅定。
“若是魏國真的強盛,怎麼會派遣使者過來?我們進犯幽州,魏國看似強盛,實際上不堪一擊。照臣下來看,我等應該直擊鄴城,讓魏國看看我們的厲害!”
瑣奴的話語激起了眾人的熱血,他們紛紛附和,聲音響徹雲霄。
然而,軻比能卻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的目光變得更加深邃,仿佛在試圖穿透草原的迷霧,看到更遠的未來。
這個時候,軻比能的親信泄歸泥緩緩走上前來。
他對著軻比能行了一禮,神態恭敬而莊重。
“我們鮮卑人雖然勇猛,”
他的話語中帶著一絲憂慮。
“但魏人漢人武器精良。若是在草原之上,我們打不過可以跑,但是到了幽州冀州,若是打不過,可就跑不掉了。”
泄歸泥的話語像是一股寒風,吹散了眾人心中的狂熱。
他們紛紛安靜下來,目光中閃爍著思索的光芒。
軻比能輕輕地點了點頭,他的目光中閃爍著睿智的光芒。
“其實,我也是這麼想的。”
他的話語中帶著一絲無奈。
“一口吃不成一個胖子。此番在漢國的邀請下,我已經是賺得盆滿缽滿了。此刻北歸,也已經是贏了。至於打下冀州,便是我打下來了,也守不住。自己幾斤幾兩我還是知道的。”
他的話語中帶著一絲自嘲,但更多的是對現實的清醒認識。
自己的實力與魏國的差距他是知道的,也明白鮮卑人在攻城方麵的短板。
他們擅長野戰,但攻城卻是他們的軟肋。
不然,護烏桓校尉府一個萬人駐紮的堡壘,他們也不至於啃不下來。
軻比能的眼神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
他看向遠方,仿佛在試圖穿透時空的阻隔,看到未來的景象。
此刻的撤退已經是最好的選擇。
他們已經俘獲了十萬漢人,工匠財帛糧食更是不可計數。
這樣的勝利已經足夠讓他們滿載而歸,也讓那禿發壽闐不敢再輕易打草原的主意。
然而,他的心中還是有一絲不甘。
隻要給他們足夠的時間與空間,他們鮮卑人一定能夠成為這片大陸上的霸主。
但是,現實卻是如此殘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