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中坪這一帶還未開始麥收,謝虎山和韓紅兵等人還沒被召回去割麥子,楊利民也沒不用下基層生產隊蹲點幫忙盯著麥收,他對象呂媛趁著休假跑來了中坪看他。
中坪沒什麼好轉的,倆人騎著自行車軋了會兒路,楊利民就馱著呂媛直接來了軋鋼廠蹭飯。
倒不是公社食堂夥食太差,主要是謝虎山這犢子當廠長那是真給他自己走後門,天天開小灶,絕對不委屈自己。
結果兩人趕到時,謝虎山正光著個膀子,站在生產車間門口盯著生產,都沒顧得上注意兩人的出現。
一爐用廢鋼燒成的鋼水,被享受副廠長待遇聘來的那五個大廠技術工人帶著韓紅兵等人加入了一些配料,隨後十幾個軋鋼廠的精壯工人一起動手操縱土吊車,把這爐看起來就駭人的鋼水吊著慢慢倒入精煉爐,正式開始生產。
“跑你奶奶個篹!你們乾的就是這活計!跑啥!跟我上啊!加氣!脫碳!”看到鋼水倒進了精煉爐,鋼水火花四濺中,戴著安全帽,之前因作風問題被開除,如今在中坪軋鋼廠掛名生產副廠長蔣敬文朝著剛才還跟著自己,此時已經嚇得跑去車間門口的幾個工人大聲罵道。
新招的這批工人太不爭氣了,恨不得離著八百裡地呢,爐子裡濺起點火花就嚇得朝車間門口跑。
沒轍,蔣敬文自己朝著傾倒完成的精煉爐附近走過去,忍著高溫打開了氣罐閥門,加氣脫碳。
這批工人們這是第一次真正實戰,之前雖然跟著五個師傅以及其他老工人學了很多理論,也對著沒啟動的機器比劃過無數次,可是等真正感受到撲麵而來的熱浪和飛濺的鋼水,都戰戰兢兢,感覺雙腿有些發軟。
這要是讓鋼水澆自己身上,當時就得骨頭渣子都不剩了吧。
楊利民和呂媛兩個人遠遠站在車間門口,看著那鋼水四濺的畫麵,表情都有些管理失控,楊利民看向旁邊光著膀子的謝虎山
“我說,你這車間……看著有點嚇人呐,工人安全還是要注意,不行整點兒標語掛車間裡,時刻給工人同誌們提個醒吧?”
謝虎山這才注意到楊利民和呂媛過來了,隻是勉強笑笑,沒有回應,直接扭頭繼續盯著車間裡,發現沒有工人敢趕上前去幫蔣敬文,老頭子一個人忙得快要冒火,頓時開口罵道
“我讓你們來,是都他媽來廠子裡當大爺養著的?等我去幫蔣副廠長呢!彆他媽彆乾了!韓參謀長,去宿舍把咱們歇班的老工人喊出來!這夥人害怕,就都讓他們回西山接著挨餓去!”
畏畏縮縮的工人們頓時心裡都打了個突,自己求爺爺告奶奶才找了這麼一個工作,光聽說之前那些先來上班的崖口工人掙的錢可多了,一個月十七八塊的工資,還供應食宿。
可是等真正開爐生產,才發現這高工資不是沒有原因的,哪裡都沒有給人白送錢的便宜差事。
聽到謝虎山罵人,韓紅兵本來是負責連鑄機那塊工藝的,此時也顧不上分工,聽到謝虎山發話,韓老二把煙蒂一吐,腦袋一低,悶著頭頂著熱浪朝著蔣敬文走過去
“跟我進去。”
看到韓紅兵走過去,陳大喜幾個民兵也跟了上去,隨後其他西山幾個窮大隊新招的工人這才大著膽子跟在最後,慢慢湊了過去。
“躲那麼遠你們能學到個屁!我都不怕你們怕啥!”蔣敬文被這些貨剛才的反應氣得不清,此時破口大罵
“看著我咋加氣兒!我咋取樣!狗der不會,有你沒你一樣,還想在工廠站住腳,真以為鋼鐵工人平時光他媽享福呢?淨看見鋼鐵工人療養院療養,玩命的時候沒見過吧!”
罵完之後,蔣敬文把精煉爐旁的氣罐閥門手把手交給第一個過來的韓紅兵
“讓他們跟伱學著加氣,聽我那邊通知,我說關再關,不用害怕!這一罐氣兒都懟進去也炸不了!再說,真要炸爐,躲門口也是個死,站爐旁邊死的還痛快點兒。”
看到其他工人都巴巴瞧著他,蔣敬文一扯陳大喜,帶“你帶著這些飯桶跟我走。”
他帶著陳大喜繞到精煉爐另一麵,把一根長好幾米的取樣杆遞給陳大喜“取樣!按照之前教你們的!教給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