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過完沒多久,楊利民就忙著組織人手對中坪膠印廠進行擴建,又通過縣僑聯的關係把中坪膠印廠的名字改成了中坪輕工加工廠。
膠印廠如今是縣領導眼中的心頭好,楊利民如今是縣領導眼中的好同誌。
掛曆雖然是去年秋天才開始生產,但到春節前停產放假統計時,靠著程雲飛的關係,共計賣出了十四萬本。
這個數字不止讓全大隊震驚,就連縣裡都被嚇了一大跳。
就算前期成本控製沒有做好,但一本掛曆仍然能掙到三塊錢,十四萬本就是四十二萬。
哪怕被謝虎山搗鼓出來的港商拿走一半,中坪大隊手裡還剩下二十一萬。
當然,如果隻是因為增加了縣裡稅收,膠印廠和楊利民不太可能讓縣領導讚不絕口,主要是程雲飛幫膠印廠介紹的客戶讓縣領導激動。
這麼說吧,膠印廠給客戶送貨,都是縣裡安排領導跟著膠印廠一起去的。
膠印廠拿到了衛生部委的訂單,生產了一批掛曆和一批印刷壁掛,壁掛是印刷著醫療衛生常識的宣傳海報,主要是用來在燕京各個社區,街道衛生所之類張貼。
掛曆則是當成福利,發給衛生部委以及直屬部委領導的燕京京畿這些醫院,療養院工作的同誌。
縣領導怎麼拍衛生部委馬屁的,謝虎山不知道,但他聽說浭陽縣醫療係統得了些實惠。
謝虎山要給程雲飛分一筆,這家夥死心眼不肯要,沒辦法,隻能投其所好,謝虎山讓港島自己那家大地印刷公司幫忙給程雲飛的師傅出版了《拳擊運動》這套教科書,又用膠印廠的名義采購回來,程雲飛拿著書去燕京四處送人。
就這樣,中坪大隊的韓老狗等人都覺得對不起程雲飛,覺得人家沒要好處,最終韓老狗又讓楊利民出麵,拿出兩萬塊,代表廠裡當作工廠體育專項資金的名義撥給了自家中坪膠印廠的拳擊運動隊,這才覺得心裡踏實不少。
即便如此,韓老狗看著賬上剩下的這筆巨款,照樣翻來覆去好幾天沒睡好覺,因為他作為大隊書記,不知道該怎麼跟大夥說,更不知道該怎麼花。
中坪本分種地幾十年攢的家底,連兩年副業的零頭都比不上。
這讓他怎麼跟大夥張嘴,說國家過去讓農民安心種地是錯誤的?
但好在有謝虎山這犢子,能掙錢,更敢花錢。
“過去啊,我跟雙喜他們有時候開會開得晚,顧不上吃飯,大晚上十一二點才散會,想著在大隊廚房開夥吃點飯,就那樣,都得記清楚賬,吃了多少糧食,從自己那份上扣出來,不然讓其他社員看見,就指著鼻子罵大隊乾部吃夜草,拿公糧肥己。”晚上七點多鐘,大隊部內,韓老狗坐在辦公桌前,瞧著桌上豐盛的酒菜,有些唏噓的說道
“我要是當時敢像你這麼吃,家都得被大夥給抄了。”
桌上的飯菜在中坪算是太豐盛了些,兩瓶光瓶汾酒,四個葷素搭配的涼菜,桌上還擺著兩盒牡丹香煙。
更彆說廚房此時還茲拉茲拉的響著翻炒聲,準備著熱菜。
公社書記尹千峰坐在主位上,拿起桌上的煙盒,拆開自己點了一支,捏在手裡說道
“抄嘍?都得砸嘍,群眾沒吃上飯,乾部敢吃夜草?原來的公社書記老李,過生日,他媳婦自己從家帶了點麵條,用公社夥房給他煮了碗麵條,就這樣,都被群眾把公社夥房的鍋給砸了嘛,誰讓你吃麵條的,大夥都吃不起白麵,你敢吃?”
“還有這事呢?”謝虎山在旁邊好奇的說道“我在隊部大魚大肉好幾天了,也沒見群眾要砸我的鍋。”
就在三人坐在酒桌前說話時,還不時有來隊部取信件或者路過喝水的社員,瞧一眼桌上的吃食,眉開眼笑和三人打招呼
“尹書記,韓書記,謝大隊長,多吃點兒多喝點,不行我給你們添個菜呀?”
“坐下吃點兒?”韓老狗笑著招呼對方,對方也會擺擺手“不吃了,孩子給我占著座兒呢,看電影去。”
尹千峰望著走出去的社員,嘴裡感慨道“多好的群眾,打死老李都不能信,當初砸他鍋的那人居然也有坐在大隊部吃肉喝酒的一天。”
“少說這個。”韓老狗瞅了尹千峰一眼“性質不一樣,中坪老少爺們跟他鬨公糧呢,他還有心情過生日吃麵條,不砸他砸誰?”
要問中坪這夥刁民為什麼對如今大隊乾部吃夜草的行為熟視無睹,那自然是油水有他們一份。
春節當天,中坪六百多戶人家,近三千人,每家不論人口多少,統一發了兩百塊的分紅。
相當於大隊給各家多發了一個男性壯勞力的全年工分款。
所以現在彆說謝虎山在大隊部晚上值班喝點酒,就是去社員家裡吃飯,各家都心甘情願給他炒幾個硬菜。
嘴裡好處說的再多,都不如發錢實在。
更何況謝虎山通過鐵路的關係,從鐵路工人俱樂部弄來一台二手電影放映機和十幾部電影拷貝,在大隊的大會堂裡架著,把大會堂當成了電影院,每天晚上七點鐘準時放電影,一晚放兩部,一部抗戰老電影,一副外國老電影。
至於搞個電影院的理由,這家夥說的也是冠冕堂皇,主要是響應國家號召,控製人口,免得大夥晚上吃完飯沒事就鑽被窩忙著生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