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出一個盛唐!
歇息半炷香左右的陌刀手重新扛起陌刀,從刀盾長矛中站出。
每名陌刀手間隔七八步,手中的陌刀猶沾著血跡。
最前麵的鳳翔軍居然嚇得連連後退。
但這是戰場,後退的鳳翔軍被身後戰友推了上去。
“陌刀,斬!”李筠的聲音依舊有些嘶啞,但他還是喊了出來,仿佛喊聲中有某種魔力,能讓陌刀更加勇猛。
陌刀劈下,血花飛濺,慘叫連連。
無論是重甲,還是盾牌,在如鐵塔一樣的陌刀手麵前都無濟於事。
他們是陰間派來收割靈魂的鬼神。
李筠每喊一聲,就有幾十具屍體倒下。
鮮血、碎肉、殘肢、內臟……
李筠的聲音越來越嘶啞,但人卻越來越亢奮。
“陌刀,斬!”九十多名陌刀手一起喊道。
關中漢子的聲音混在一起,仿佛一個蒼老巨人發出低沉的咆哮。
陌刀斬下,血流成河。
一個鳳翔軍終於忍不住嘔吐起來,就連身後的河中長矛手也嘔吐起來。
這不是戰爭,這是屠殺。
李筠心如鐵石,無論是誰擋在陛下和大唐麵前,他都要親手斬碎!這是他畢生的夙願,恨天下亂臣賊子如此之多,自己的陌刀殺不過來!
沒人能理解他的心情,就像沒人能理解當年他千裡迢迢從戎州殺回長安一樣。
他要做大唐的第二個神通將軍!
也要讓世人見識到他的武勇!
“殺!”他狂吼一聲,九十名陌刀手仿佛被主將的殺氣感染,勇往直前。
而前麵的鳳翔軍,居然緩緩後退,甚至有人寧願向身後的友軍拔刀,也不願麵對這群地獄裡來的鬼神!
“殺殺殺!”緊跟在陌刀手之後的河中長矛陣也受到感染。
沒人會拒絕勝利。
河中將領孫敬中約束著陣列。
李筠的神勇讓他心驚肉跳,就是當年河中軍大戰黃巢軍,也沒有這麼猛烈。
難道曾經的大唐又回來嗎?
牽一發而動全身,陌刀手的鋒芒無人能擋,整個戰線隨著他們推進而推進。
作為進攻方的鳳翔軍反而成了防守方。
而令他們膽寒的不止這九十多名陌刀手。
還有一支騎兵,一支鐵騎。
冷兵器戰爭,騎兵是絕對的王者,在這華州城下的開闊平原上,重騎兵更是所向披靡。
高行周的一百重騎在敵陣中肆意馳騁。
連破幾個刀盾陣列之後,終於碰到長矛陣。
高行周長槍一舉,三名騎兵蒙上戰馬的眼睛,眼中透著無比的決絕,戰馬加速,和高行周撞入矛叢當中,高行周長槍亂舞,掃開如林的矛尖,但身邊三名騎兵沒有這等本事,連人帶馬被紮成了刺蝟。
長矛陣被撞出一個缺口,身後鐵騎突入,肆意衝撞踐踏,馬上騎兵長矛挑刺,敵陣瞬間崩潰。
沒有時間為戰死的勇者默哀,活著的人隻能更加奮勇殺敵。
他們將仇恨和哀痛一起轉嫁到鳳翔軍身上。
高行周心中一陣哀憫,但這是戰爭,總有人要流血犧牲!
“殺!”憤怒中帶著仇恨,高行周隻覺得自己全身都在燃燒,這股火焰需要更多的敵血才能澆滅。
這支重騎真正殺傷遠沒有陌刀手多,但給鳳翔軍的士氣打擊更大,擾亂了鳳翔軍的陣腳。
終於,他們被人注意到了。
戰場上至少有七個長矛陣向他們圍攏過來。
而由於夜色,高行周毫無察覺。
直到接連突破兩個長矛陣之後,高行周發現不對了,擋在前麵的還是長矛陣,他固然不怕,但手下兒郎不能這麼白白用命去填,當下揮舞長槍,加速奔到前麵,示意轉向。
然而轉向之後,仍是一個長矛方陣。
森然的矛刃反射著明媚的月光,高行周心中一沉,一種前所未有的危機湧入心間。
旋即被他心中的熱血衝散,想困住我高行周,沒這麼容易!
這次他不用手下兒郎去填,奮勇向前,揮舞長槍,蕩開長矛,但更多的長矛向他攢刺而來。
眼看高行周就要被長矛刺成刺蝟,高行周隻能從馬上滾落下來。
戰馬慘嘶一聲,身中十幾矛。
滾落在地的高行周也不好受,身體不斷撞擊地麵,幸好有甲胄在身,不然這一下就可能要了他的命。
不過這也讓他難受至極,身體一陣氣血翻湧,感覺骨頭都斷了幾根。
他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受傷,抽出橫刀便砍,斬斷幾條人腿。
“殺了他!”敵陣中一人冷冷喝道。
高行周抬起頭,借著周圍火光,隻見一將全身重甲,臉上也戴著麵甲,露出兩隻殺氣騰騰的眼睛,隱藏在一隊刀盾手之後,。
而他的騎兵被攔在矛陣之後。
沒有他這把鋒銳的矛尖,重騎威勢立減。
前後左右十幾麵一人高的盾牌,如牆一般向他擠過來。
高行周揮刀左衝右突,卻破不了敵人的盾陣。
虎兕困於柙中,不可活也!
立於陣中,他表麵鎮定,心中卻忍不住一陣淒惶,看來我高行周今日死於此地!也罷,大將死於陣前,也算死得其所,遂大吼一聲“何人取我性命?”
到死總要知道殺自己的是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