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士卒正在拚命攻城,沒想到後麵有這麼多動靜。
從王行瑜挪動陣腳就可以看出他的心思。
李曄已經下定決心,這次回長安,哪怕是軟禁他,也要解了他兵權。
這樣一個有前科的人握著刀子站在身邊,想想都睡不著覺。
不過眼下還得用他,若能攻下鳳翔城,戰勝李茂貞,李曄的聲望將提到一個新的高度,邠寧軍便不再是問題。
戰爭帶來的紅利是巨大的,士卒會永遠擁戴打勝仗的皇帝。
但萬一戰事不利,李曄首先要解決就是王行瑜。
這個時候不是講不講武德的問題了,而是想不想活下去的事。
不可否認,此次攻打鳳翔,各方麵都沒準備好,郭崇韜分析的頭頭是道,李曄也有賭的心思。
對於一個皇帝來說,賭氣運是非常愚蠢的。
但他不得不賭,朱溫攻滅朱瑾朱瑄兄弟之後,絕對會提兵河中。
此時天下能入朱溫法眼的,隻有北方李克用和淮南楊行密。
李曄一直覺得楊行密是最被後世忽視的雄主。
當年孫儒隨秦宗權攻洛陽,孫儒圍鄭州,朱溫躲在中牟瑟瑟發抖,不敢跟孫儒過招。
後孫儒自恃功高,不願屈身秦宗權之下,率本部七千“土團白條軍”南下,橫掃江淮,傳檄遠近,起兵五十萬,旌旗相屬數百裡,所過焚燒廬舍,殺老弱以供軍食,圍攻楊行密所在的宣州。
雙方僵持不下。
孫儒大軍缺糧,又長期以人為食,軍中爆發疫病。
楊行密率大將安仁義、田頵等人突然決戰,連破五十餘寨,戰陣之中生擒孫儒,就地處死,傳首長安。
孫儒餘眾除劉建鋒、馬殷部外,大部分投降楊行密。
楊行密擇其精銳組建黑雲長劍都,縱橫江淮,無人敢戰。
而此時的朱溫還在攻打時溥。
楊行密吞下孫儒到如今,已經整合內部快三年時間,實力絕對跟朱溫相差不遠。
朱溫在吞並山東之後,若是腦子沒被門夾了,就不會去招惹楊行密。
北麵河朔三鎮,屬於傳統的硬骨頭,跟唐廷硬剛了一個世紀多,鐵頭娃中的鐵頭娃,而且跟荊襄一樣,表麵臣服於朱溫。
那麼富庶的河中就一定是朱溫的下一個獵物。
朱溫大兵壓進河中,會坐視李曄苟在長安種田搞發展?
到時候李茂貞一定會起兵配合朱溫,東西夾擊,李曄好不容易弄來一塊容身之地,轉眼化為流水。
哪怕現在李克用拿下河中,也擋不住朱溫滾滾東來的鐵蹄!
這就是為什麼郭崇韜要來找李曄的原因,河東希望有一個關中盟友抱團取暖。
天下雖大,實則李曄彆無選擇。
亂世如激流,若不能主動奮勇向前,隻能被這激流吞沒。
當年時溥徐州牙將出身,兵變奪徐州,力戰黃巢,居功第一,被唐廷封為钜鹿郡王、中書令,聲勢最大時,黃巢二號人物尚讓率萬餘百戰精銳投奔。
時溥手下猛將如雲,又占有徐州重鎮,錢糧無數,士卒勇銳,可惜固步自封,安享榮華,最後敗於朱溫之手,被朱溫大將龐師古攻克彭城,全家自焚於燕子樓。
這絕不是李曄想要的結局,也不是大唐的結局。
當然,苟仍是必要的,李曄還沒膨脹到打了兩場勝仗,就以為能跟朱溫硬剛的地步。
如果兩年之內,朱溫必定東來,那麼兩年之內,李曄必須整合關中,把關中打造成鐵桶,才能苟下去。
所有的一切,都落在如今的鳳翔之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