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握緊刀子才能不怕刀子。
李曄因為看多了後世五花八門的史書,對朱溫總有種莫名的恐懼。
但手下將領沒有這種恐懼,在他們眼裡,朱溫隻是一方藩鎮,不管他多強大,在名義上要矮唐廷半頭。
高行周當下拔出橫刀,冷笑道“陛下何不砍了此賊的腦袋送還朱全忠?”
看這使者的樣子,明顯是梁軍出身,麵無懼色,冷眼看著高行周。
越是不怕死的人,越是受人敬重。
好歹李曄也算場麵人,搞太難看也不好,“兩軍交戰,不斬來使,回去通報朱全忠,朕在長安為他準備了牢籠。”
對皇帝,使者還算尊敬,拱了拱手,轉身離去。
與朱溫對戰,李曄心中莫名升起一種曆史使命感。
兩日之後,牛存節大軍屯於潼關之下。
一支軍隊戰力如何,從其流露出來的氣象就可以看出。
梁軍旌旗招展,三軍肅然,沒有冒然進攻,而是立下營寨,一副穩紮穩打的樣子。
李曄之前見過李罕之軍,也見過李茂貞軍,比之麵前的梁軍,卻是大大不如,梁軍清一色暗紅色盔甲,整個營盤看起來像是一股燃燒的火焰,不時有斥候往來奔出,還有插著令旗的小隊在營內巡查。
梁軍士卒沒有任何大戰前的不安,仿佛家常便飯一樣各行其事。
反觀潼關上的己方士卒,驚慌不安者有之,鎮定自若者有之,躍躍欲試者有之。
當然,表麵的東西不能說明太多,隻是一個參考因素。
憑心而論,唐末亂世,朱溫是最有資格得到天下的霸主。
其崛起的過程,全是自己一刀一槍打下來的,雄才大略自不用多說。
至於他的一些特殊癖好,這個時期的朱溫還沒有顯露出來。
接下來兩日,牛存節並未著急進攻,而是耐心等待著什麼。
他不急著進攻,李曄求之不得,巴不得這樣耗下去,看誰先扛不住。
蒲阪傳來的消息,周雲翼已經跟李思安接上了,鑒於李思安來勢洶洶,周雲翼撤回黃河東岸營寨。
王珂的投降,讓東岸營寨立即失去了意義。
雙方騎兵沿著黃河上下弛射,互有損傷。
李思安組織了一次試探性渡河,被準備充足的周雲翼擊退。
李曄在潼關上又等了一天,才從東方傳來隆隆的聲音,還以為是打雷了,放眼望去,居然一座座投石車。
原來牛存節在鼓搗這些玩意兒。
不過李曄很懷疑這些東西的實用性。
潼關地勢較高,從下往上拋石頭,攻擊力可想而知。
“會不會是朱全忠的障眼法,以牛存節迷惑我軍,大軍進攻蒲阪?”李曄提出了疑問。
朱溫能擊敗這麼多強者,用兵能力自不用多說。
同州現有兩萬大軍,在兵力上勉強能與李思安對上,但若是朱溫大軍壓上,蒲阪還真不好說。
一旦朱溫攻入關中,潼關也就失去了意義。
李巨川搖搖頭道“陛下不必擔心,有李克用在後牽製,我軍沒有暴露弱點,朱全忠不敢妄動。”
李曄估計李克用退守隰州,必定出自郭崇韜之謀。
以李克用和沙陀人的性子,跟朱溫這麼大的仇,這麼大的怨,肯定是鉚足了勁,準備狠狠捅朱溫一刀。
就像李曄不願看到李克用被朱溫擊敗一樣,李克用必定不願看到唐廷被朱溫擊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