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曄望著掛著的地圖,歪歪扭扭的,隻有一個大致輪廓,很多具體的地方都不準確。
看慣了後世精密地圖的李曄,再看這地圖,簡直是一種折磨。
不過再折磨也要看啊。
從河中渡河的地方不多,一個是蒲阪,一個是風陵渡。
風陵渡連著潼關,基本不用考慮。
蒲阪一直是河中進攻關中的首選之地,隻要稍微懂點軍事曆史地理常識的人都知道。
除了這兩個地方,李曄目光沿著彎曲黃河向上,“黃河上遊有什麼可渡河的地方?”
周雲翼一直鎮守在同州,最有發言權,“上遊百裡都是峽穀溝壑之地,沿河亦是灘塗泥沼,河水湍急且廣闊,既無法架設浮橋,也不能乘船,大軍無法渡河。”
李曄目光落在地圖最上麵一個點上,旁邊寫著夏陽兩字,靠在彎彎扭扭的黃河邊。
“夏陽?”
周雲翼道“夏陽隸屬鄜坊鎮下丹州,現在黨項人手中,距此一百八十裡。”
李曄道“朕記得夏陽好像有個龍門渡?”
周雲翼愣了愣,瞬間明白李曄的意思,“夏陽鎖住南北咽喉要道,黨項人會放梁軍穿城而過?”
李曄跟李巨川對望一眼。
這個時段的黨項人,遠沒有後世李繼遷、李元昊時期那麼強,隻不過趁著唐廷在黃巢大亂自顧不暇,才漸漸坐大。
麵對朱溫這個霸主,他們沒有膽子拒絕。
甚至,梁軍可以直接趁其不備,偷襲夏陽,然後以夏陽為補給,揮軍南下。
兩軍若正在渡河大戰,一支梁軍從背後殺出,唐軍立即崩盤。
周雲翼額頭上冷汗直流。
“當年韓信攻伐魏豹,魏豹屯重兵攻蒲阪,韓信佯守蒲阪,引大軍過夏陽,以木罌偷渡黃河,前後奔襲五百裡,繞到魏豹側後,魏軍措手不及,一戰而擒魏豹。”李巨川搖頭晃腦的吊起了書袋。
李曄恨不得一腳踹過去,“你怎麼不早說?”
“臣、臣一時也未想起,黨項人若是不給機會,梁軍根本不可能渡河。”
“黨項人若是給機會,是不是意味著梁軍已經在趕來的路上?”李曄的話讓李巨川和周雲翼都毛骨悚然。
“臣失察之罪,請陛下責罰!”周雲翼“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李曄扶起周雲翼,“怪不了你,趕緊向夏陽派出斥候,偵查北麵動向。”
“末將領命。”
朱溫大軍還在試圖渡河。
不過李曄怎麼看怎麼覺得他隻是在做樣子,沒有儘全力。
一直是以河中軍為前鋒,又驅趕大量民夫。
其中隻有少量梁軍。
李曄火急火燎的等了一天,斥候仍舊沒回。
李曄忽然有種大事不妙的感覺。
如果對方能捕殺斥候,說明來的是騎兵,而且速度很快。
“不能再等了,北麵、西麵布置工事,拒馬、溝壑、陷坑,有什麼弄什麼!”李曄下令道。
穿過夏陽,黃土高原一馬平川,梁軍騎兵可居高臨下。
整個營地裡的民夫、輔軍都被動員起來。
下午的時候,終於有一名斥候策馬狂奔回來,背上還插著三支箭,“黨項、梁軍、騎兵……”
話沒說完,人就從馬上摔了下來。
李曄全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果然來了,而且黨項人也跟著一起。
也就是說,這場大戰,黨項人把寶押在朱溫身上!
李曄惱怒不已,自己都沒動他們,他們先來動自己了。
這些兵頭子,完全不講武德,合起夥欺負人。
“周雲翼,拓跋雲歸,渡口交給你們了。”
二人領命而去。
高行周、楊師厚以及一眾唐軍將校看著李曄,目光裡全是躍躍欲試的激情。
看著這一張張年輕的麵孔,李曄心中的驚慌忽然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