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糧食,他的大唐就會在關中餓死。
環顧四周,夏綏不用想,就算沒有旱災,也不是產糧區,能自給自足不給李曄找麻煩就不錯了。
山南西道剛剛收複,除了興元,其他州連人都沒有,哪去弄糧食?
鳳翔和隴右也是災區,河西更不是產糧區。
正焦頭爛額的時候,兩騎飛馬趕來,拜在李曄麵前,一人喊道“陛下,涇原大旱,境內無食,請陛下賑災。”
另一人喊道“朔方大旱,望陛下撥糧。”
李曄心中一陣哀歎,他自己都不知道哪去糧食。
李曄和十幾名親衛便衣回到長安的時候,正是黃昏,長安城中仿佛彌漫著一陣莫名焦躁的情緒。
雖然晴空萬裡,李曄仍感覺一個巨大陰影向他籠罩而來。
心中苦悶,也就不想回宮。
在長安隨處遊蕩,走到東市小巷,這裡夜攤早已擺起。
但食客比起上次來少了許多,店家臉上爬滿了愁意。
民間百姓的危機感最是敏銳。
心不在焉的吃了些東西,夜幕降臨,暑氣仍未消退,食客三三兩兩來了一些。
喝了些酒的漢子喉嚨也就敞開了“今年大旱怕是跑不了。”
“可不是嗎,昨晚林家全家人向關東逃荒去了。”
“能跟林家比?林家人上下七口青壯,本就是河中流民,在長安無產業。”
“要說這些年咋們大唐也不容易,天災人禍就沒斷過。”
說著說著,兩人壓低了聲音“坊間有小兒唱謠,西頭一個日,東頭三點水,屋中無粟米,糧在梁上生。”
話剛說完,辛四郎一把掀翻了小桌,怒不可遏“你二人在說甚?”
這童謠如此淺顯,連辛四郎這種直腸子都聽出來了,更何況其他人?
辛四郎也算是從死人堆裡滾出來的,平時就是凶神惡煞,發作起來更是嚇人,兩名食客癱坐在地,嘴唇顫抖,說不出一個字來。
“夠了。”李曄淡淡道。
辛四郎縱然有殺人的心,此時也止住了。
李曄心平氣和的向兩人拱手,“下人粗魯,驚擾兩位。”
向店家扔了一小串開元通寶,算是結賬,以及被打碎的碟盤錢。
離開小巷,李曄好奇的問辛四郎“你都聽懂了?”
辛四郎一臉怒氣,“如何不懂?西頭一個日,說的就是陛下您,東頭三點水,不就是朱溫嗎?”
“後麵兩句什麼意思?”
“這……”辛四郎支支吾吾答不出來。
李曄道“屋就是堂,堂就是大唐,梁就是汴梁,意思是說大唐沒糧食,汴州有的是糧食,可以讓百姓生。”
親衛們連連點頭,“還是陛下有學問。”
李曄麵上微笑,心中歎氣,旱災剛起,還沒完全爆發,童謠就來了,看來長安城裡的大魚又蠢蠢欲動起來。
不過他這招太過陰毒,正好掐中了如今唐廷的致命之處。
在旱災和饑荒麵前,什麼正統大義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