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李曄把目光放在關東時,覺得步步維艱,希望渺茫,朱溫、李克用、楊行密、王建皆是一時之雄,手下猛將如雲也就算了,偏偏還比李曄有錢有糧。
但現在把目光放在域外,頓時覺得海闊天空。
吐蕃和回鶻兩大霸主比大唐崩的還要徹底。
放眼河隴,也就折逋缽督勉強算個對手,打下涼州,楊崇本也是獨木難支。
李曄重振大唐的底氣,就在於此。
“折逋缽督守城有不支之象!”劉鄩望著激戰的涼州城道。
“這是當然,折逋缽督圍攻河州一年而不克,師老兵疲,若不是行詭計,涇原一軍就可殺的其人仰馬翻!”李巨川道。
聽他們如此說,李曄的心也放回肚子裡,原本還有些擔憂涼州堅城難攻,現在看起來是多慮了。
古往今來,很少有真正意義上不克的堅城。
躲在堅城之後的民族,失去進攻精神,隻能成為他人魚肉。
隻有打出去,爭取戰略主動,才能立於不敗之地。
太陽還未完全落入西方地平線,暮色就從東方席卷而來。
雖然勉強擋住了唐軍的攻城,但第一天就帶給他們巨大的傷亡。
究其原因,還是在於守軍武器盔甲低劣,折逋缽督在涼州實行部落式的鬆散統治,物力、財力無法全部轉化為戰力。
唐軍的傷亡有限,陣亡者多是被石頭砸中,或是從城頭跌落。
傷者居多,都被袍澤帶來回來。
“今夜恐折逋缽督有異動!”劉鄩諫言道。
李巨川點頭道“不錯,折逋缽督好行詭道,今夜細作必定發作!”
今夜若是不動,明天的折逋缽督可能就沒機會了,實力的差距擺在這裡。
即便是後世涼州嗢末最強盛時,身後有宋廷的支持,也扛不住西夏的攻勢。
“破城就在今夜!”其實李曄認為唐軍推到涼州城下,折逋缽督就大勢已去了。
嗢末人對大唐的向心力還在。
心懷大唐者比比皆是,無論是中土還是域外。
深夜。
中軍大帳裡三層外三層,全是埋伏的將士,為了方便嗢人臥底和城內守軍認路,李曄還特意為他們準備了篝火。
三年以來,每次大戰都是提心吊膽的,從韓建到李罕之、李茂貞、朱溫,好幾次,李曄都要豁出去玩命,從來就沒有感覺這麼輕鬆過。
以實力碾壓對手就是這麼快樂。
有劉鄩和李巨川在,所有漏洞都被他們想到了。
“殺!”也不知誰暴喝一聲,仿佛一道驚雷轟下,大營立即殺聲震天,左翼部落營地裡,也傳來喊殺聲。
“陛下有詔擊賊,無心作亂者各歸各營!”杜晏球手持黑刃橫刀,手舉火把,帶著幾十人大聲呼喝。
部落軍比起涼州守軍,裝備還要落後。
在杜晏球的刀弩之下,作亂者被絞殺一空。
嗢人更加心驚膽戰,不過林光遠精確的控製了形勢,沒有大肆屠殺。
隻要放下武器,連細作也免於一死。
不過杜晏球並不滿足鎮壓嗢末部落的功勞,他的目光瞄向涼州城。
每一個老練的獵手時時刻刻都盯著自己的獵物,獵物隻有一隻,但黑暗中潛藏的獵手卻有很多。
李筠、高行周、康懷英同樣也伺機而動。
上下同欲者勝!
唐廷蒸蒸日上,他們也蒸蒸日上,每一個唐軍都渴望隨著唐廷的上升而上升。
李曄也許不是一個如項羽般武勇絕倫戰功赫赫的君主,但即使是霸王之勇,也沒有笑到最後。
為上者,並不是要衝鋒陷陣身先士卒,而是要成為指路人,指引一條正確的道路,堅定不移的推行下去,為這個民族和國家帶來希望。
精神和思想上的武勇遠比肉體上的武勇強大的多。
對個人如此,對一個民族亦是如此。
李曄回到中軍大帳之中,外麵的戰事已經沒有懸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