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中瞬間安靜下來,都看著軟塌上的楊行密。
楊行密霍然起身,掃視諸將,“朱全忠突破史河,以陸製水,占領盛唐,四麵開花,自以為得計,卻不知正入本王甕中,江淮水勢,豈是他想製便能製住的?本王又豈是成汭之流!霍邱集結十一萬大軍,不戰則已,戰則必取朱全忠人頭!”
一瞬間,楊行密身上的病患和虛弱全都消失不見。
仿佛曾經那個縱橫江淮的英雄回歸。
這話若是在彆人嘴中說出來,隻能是笑話,但從楊行密嘴裡出來,眾將不得不信。
楊行密穿戴盔甲,拔出腰間橫刀,“朱全忠小覷我江淮英豪,自以為沒有水軍之力,我江淮男兒隻能縮首霍邱,本王就要讓他見識見識江淮刀鋒之利!”
眾將無不心折,這便是他們輔佐的王者。
“江淮水勢春夏高漲,我軍以重船順勢而下,可破其鐵索木樁,李神福,史河防線交給你,此為第一戰,梁軍若救援,張訓、秦彥領兩萬牙內軍順淠水而下,攻梁軍大營,王茂章領三萬步卒為前驅,朱瑾、李承嗣騎兵分列左右,直取盛唐,本王能在清口大敗他一次,就能在盛唐再敗他!”楊行密狠狠一刀插在地上,臉上閃過一抹詭異的紅潤。
“末將遵令!”淮南諸將無不應命。
“此戰,當定天下之大勢!”
到了此時,楊行密不能不戰,否則朱溫必將蠶食腹心之地。
是日,楊行密獎勵三軍,淮南軍士氣大振。
恰好此時有說書先生在城內宣講當年楊行密破孫儒五十萬大軍的舊事,不少將領覺得可以激勵士氣,還把他們請進軍營。
這些說書先生非常配合,還順帶宣傳了一把梁軍在淮南的惡行,令淮南將士們激憤不已。
在朱溫與楊行密各自籌謀的時候,壽州城中朱延壽也在頻頻與城外朱友裕接觸。
史河防線的突破,對朱延壽的影響最大。
他既不希望朱溫吐並江淮,也不希望楊行密擊退朱溫。
保持現狀,才能凸顯壽州的重要,令江淮的資源向壽州傾斜。
而現在,朱溫有繞過壽州直取腹地的跡象,這令朱延壽惶恐不已,他開始主動接觸梁軍上層。
朱溫占據優勢,連見他使者的心思都沒有,隻令朱友裕全權負責。
朱溫越冷淡,朱延壽越不安,越要拿熱臉往上貼。
“梁王不日即將席卷江淮,將軍當早做決心。”梁軍使者催促道。
朱延壽人不傻,這麼多年,也深知楊行密的為人,該果決的時候絕不會遲疑,淮南局勢仍未到山窮水儘的地步。
在沒有得到朱溫確切的承諾之前,他也不敢與虎謀皮,畢竟河中王家兄弟殷鑒不遠。
“壽州是淮南的壽州,誰是淮南之主,壽州就是誰家城池。”在最後的地盤沒有翻開之前,朱延壽隻想集聚實力。
“將軍可要想清楚,現在舉事,便是淮西節度使,若等梁王平定淮南,將軍也就隻是個壽州刺史了。”
朱延壽笑了起來,“梁王不是還沒有攻陷江淮嗎?”
其實他很清楚,所謂的淮西節度使不過是個名頭,蔡、許、申、陳這些淮西重鎮,朱溫怎麼可能劃分給他?
牢牢捏住壽州才能得到最大利益。
當然,朱延壽心中還有另外一層野望,若是再來一次清口大戰,那麼他就絕不會僅限於壽州一地。
正是當年的清口大戰,讓朱延壽聲名鵲起,在淮南扶搖直上,成為封疆大吏。
而這一次,他要的不僅僅是封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