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出一個盛唐!
淮南的北門打開了。
與以往曆次進攻不同,這一次,有王景仁為前驅,朱友裕押後,水陸並進,無論是淮南水軍還是步卒,在其兵鋒下土崩瓦解。
楊行密的離世,也帶走了淮南的精魂。
繼任者的一係列表現,早就令淮南軍民寒心。
加上梁軍殘暴,所過之地,皆化為焦土,百姓淪為奴仆。
高郵附近的百姓,紛紛難逃,連揚州也不去了,逃往更南麵的宣州,仿佛隻有大江才能給他們帶來一絲安全感。
此時還在壽州死磕的楊渥,聞聽噩耗,當場兩眼一黑。
淮南士卒人心震恐,朱友裕也就罷了,王景仁聲威赫赫,在淮南十幾年,跟隨楊行密,向來受士卒擁戴。
當日便有士卒向南麵逃散。
朱延壽何許人?一眼便知淮南軍軍心渙散,領軍出城衝殺,此時淮南重將,皆被楊渥驅離,剩下的幾名親將,也就秦裴拿得出手,可惜在如此大環境下,秦裴就算是孫武複生,也無濟於事,淮南大亂,朱延壽數次衝到楊渥中軍大帳之前。
直到自己的性命受到威脅時,楊渥才知道恐懼。
當場下令退軍。
一場潰退,朱延壽趁勢掩殺,此時楊渥兵力優勢反而成了劣勢,自相踐踏,沿路哭嚎震天,呼喊武忠王。
所幸李神福領著兩萬黃頭軍,加上朱瑾、李承嗣的八千騎兵前來援救,朱延壽才退軍。
回到壽州的朱延壽,當即向朱溫稱臣。
朱溫也隨即封其為淮西節度使,侍衛親軍左都虞侯。
兩軍夾擊台濛水軍,台濛支持不住,隻能向泗州撤退。
朱溫就這麼輕鬆的踏過淮水,入主淮南重鎮壽州,並遣朱延壽攻擊淮水下遊的城池。
此時的朱延壽已經彆無選擇,淮南已經沒有他的容身之地,隻能全心全意充當梁軍的馬前卒。
淮北的糧草兵馬源源不斷送入壽州,在朱溫眼裡,淮南的對手隻剩下霍邱的李神福。
不過此時的他依然沉得住氣,對李神福加重封賞。
李神福斬梁軍使者以斷絕其心。
朱溫也不惱,坐鎮壽州,觀淮南形勢。
楊渥退到廬州之後,猶自驚懼,朱溫入壽州已經朱友裕、王景仁攻破高郵的消息傳來,令他心膽懼喪,此時的他既不敢防守廬州,也不敢支援揚州,隻想遠離梁軍,本能一般向宣州逃奔。
大江也成了他唯一的指望。
剛剛逃到河州,身邊士卒紛紛潰散,連昔日寵信的近侍也離他而去。
隻有秦裴、李簡等將領不離不棄。
不過每個人臉上寫滿了灰心喪氣。
此時朱溫領大軍駐紮在壽州,朱延壽掃蕩濠、泗等地,朱友裕、王景仁攻揚州,牛存節攻固始。
淮南就像一個千瘡百孔的篩子,處處漏風。
楊渥逃到哪裡,朱溫的梁軍就追殺到那裡。
廬州、和州就這麼落入梁軍之手。
沿途州縣但有反抗,儘皆屠之,雞犬不留。
此舉加速了江北士民向南逃竄,更多的百姓在梁軍的追逐之下,投江而死,梁軍指著江上的慘狀大笑。
在船上的楊渥,目睹此國破家亡的慘象,抖若篩糠,全無往日的囂張跋扈。
君臣十幾人,相對涕流。
出征時近十萬大軍,分崩離析,行至此,身邊隻餘三四百餘人,就連牙內軍與黑雲長劍都也被他丟在後方,不知生死。
剛以為能喘口氣,梁軍不知從哪裡弄來幾十艘舢板,刀架在漁民脖子上驅穿,小舢板如離弦之箭一樣衝來。
“活捉楊渥,掃清江淮!”梁軍在江邊呼喊,聲震江南。
此時隻要楊渥回轉船頭,就能輕易撞翻舢板,但他此時腦子裡隻有逃命二字。
舢板就這麼從容撞在大船之上,梁軍以鉤索攀船,弓箭掩護。
更多的舢板還在後麵。
“事急矣,請大王跳船而走,末將就是舍了這條命,也要保大王過江!”秦裴眼見情形不對,厲聲高呼。
然而楊渥仿佛呆傻了一般,眼神茫然。
“冒犯了!”秦裴一把提起楊渥,剛要跳船,卻見江麵上,梁軍的竹排木筏密密麻麻,哪裡還能逃生,終於仰天長歎一聲,“天亡楊氏,天亡楊氏!”
就在此時,上遊江麵上,呼喊震天,“擊滅梁賊,重振大唐!”
聲如雷震,連江水都跟著洶湧起來,幾十條大船順江而下,來勢極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