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覆滅,等於折斷了朱溫在江淮的砥柱,也算是狠狠打了朱溫一耳光。
當然,若想在平淮殲滅朱溫,那就是癡人說夢了。
梁軍輸不起,唐軍同樣輸不起,南麵同樣有人在窺望。
或許現在就是最好的結局,雙方適可而止,在沒有能力徹底滅掉對方之前,見好就收。
“傳令諸軍,平淮會師!”
自朱溫把盛唐改為平淮之後,也不知觸怒了哪位神仙,一直噩夢不斷,淮南沒平,差點把自己平了,如今更是折損大將。
李曄對這座城池也心有餘悸,宣布改回舊名盛唐。
俘虜一列列從西而來,這些人本來就是江淮本地人,跟著朱延壽投了朱溫,李曄處斬了朱延壽的十幾名親信之後,編為輔軍,暫由李承鼐統轄。
一天之後,霍邱的淮南軍到了。
李曄親自出城迎接,為首一將,五十不到的年紀,神色淡泊,不過眉眼間的英氣並未因他的年紀而褪去。
李曄主動上前,為其牽馬,李神福一時沒認出穿著一身普通唐軍盔甲的皇帝,隻在馬上拱手施禮。
直到周圍氣氛不對時,李神福才感覺到異常,又觸碰到李承鼐的古怪眼神,父子連心,驚覺有異,這才打量為他牽馬之人,慌忙從馬上躍下,聲音都顫抖了,“末、將、末將死罪,不、識天顏。”
李曄哈哈大笑起來,轉身扶起這位淮南第一名將,“將軍從未見過朕,何以知曉牽馬人是誰?”
“末將常侍先忠武王身側,多見天下豪傑,然未有一人有陛下之英雄氣,末將心神震恐,方知是聖人駕臨。”李神福一臉惶恐的拍著馬屁。
就算這幾年李曄的涵養功夫上來了,也忍不住一陣暗爽,怪不得從古至今會說話的人都混的不錯。
“朕不喜得淮南,而喜得將軍!”李曄反手也拍起李神福馬屁來。
人性都是這樣,地位越高,馬屁的質量也越高。
李神福紅光滿麵,兩人又繼續客套了一番,說了不少場麵話。
“不知朱瑾、李承嗣、史儼三位將軍何在?”
“三位將軍還在追擊梁軍。”李神福目光一閃,似乎在遮掩什麼。
都兩三天了,朱溫已經退回廬州,還有什麼可追擊的。
不過李曄忽然明白過來,朱瑾或許是在躲著自己。
與李神福、李承嗣等大將不同。
朱瑾是一鎮節度,與其堂兄朱瑄聯合,當年的實力不在朱溫之下,從不遮掩自己奪取天下的雄心壯誌,令僖宗大為惱怒,與唐廷關係極差。
不過這些在李曄看來,此一時彼一時。
以前是以前,以後是以後。
“傳令朱瑾將軍,不必追擊,來盛唐見朕。”
斥候才出城,半個時辰,朱瑾就與李承嗣、史儼等將領回來了,見了李曄納頭便拜,“臣、末、將拜見陛下。”
他這一開口,就暴露了他心中的惶恐與迷惘。
按道理,他是大唐的藩鎮,也就是大唐之臣,但在朱溫的逼迫下,轉投楊行密,成了淮南將領,淮南崩潰,天下已經沒有他的容身之處,恐怕他這輩子都不會想到會與大唐皇帝見麵。
李曄打量三人。
朱瑾身高體大,雙臂粗壯,一股武人的堅韌浮現在他眉眼之間。
李承嗣三十多歲的年紀,麵容堅毅,不卑不亢,雖然是沙陀騎將,但確實代北漢人,早年隨李克用、王重榮平定過朱玫之亂,生擒偽朝宰相裴徹、鄭昌圖,被僖宗賜號迎鑾功臣,加檢校工部尚書,此人有功於大唐。
史儼麵黑短髯,李曄在看他的時候,他也在用眼角餘光看李曄。
“三位將軍請起。”李曄揮手致意。
朱瑾起身的時候,身體還晃了晃。
“天下豪傑,無出三位之右,大唐能得三位襄助,實在是上天眷顧,即日起,設驍騎左右軍,李承嗣為驍騎左軍指揮使,史儼為右軍指揮使,改韓遜為神羽都指揮使,李神福大唐水軍都指揮使,皆領樞密參軍。”
所有人的名字都念到了,唯獨沒有朱瑾。
如今的朱瑾,已經沒有當年叱吒風雲的梟雄之氣,人也謹慎多了,目光低垂。
李曄接著道“以朱瑾將軍為光州團練使,壽州招撫使,東北招討使,為朕總攝淮西之事!”
朱瑾不可思議的抬頭,團練使有當地的募兵權,還有一個招撫使加招討使,等於是封疆大吏了。
“臣,謝陛下隆恩!”一代豪雄的朱瑾眼中居然閃著淚光。
雖然楊行密待他不薄,但若說重用他,還算不上。
而李曄不計前嫌,一上來就是一係列大權,令這位飽經風霜的猛將瞬間歸心,“臣若是能早遇陛下,天下何至於此!”
李曄心中失笑,早遇的就不是自己,而是昭宗了。
再說當年你朱瑾風頭正盛,也看不上大唐這棵枯樹。
當然,李曄給他職權雖重,但卻是頂在光州壽州前線,能有多大作為,還是要看他自己的能力。
想像當年天平軍一樣割據卻是白日做夢了。
而且在現在的唐軍之中,已經沒有這種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