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軍李克用勢大,有必取魏博之意,然北軍不止李克用一軍,可道兄先投丁會,以為容身之地,然後徐徐進言晉王,事若成,可道兄為燕王功臣,必受重用,事若不成,可道兄不妨留在丁會軍中,丁會歸唐,便是可道兄歸唐,皇帝重用天下有才能之人,可道兄當世明珠,天子必不會讓明珠蒙塵!”
馮道心中的淒惶瞬間消散,歎息道“燕王父子若用你韓延徽,河朔之局,何以至此!”
韓延徽大笑道“天下間能用你我二人的,也隻有西麵。”
馮道快馬加鞭,三日便趕到磁州。
此時的磁州,連營二十裡,旌旗如雲,戈矛如林,鐵甲如山,軍威赫赫。
騎兵往來馳騁,斥候聚散四合。
戰鼓響動,士卒列陣而待。
即便馮道是個文人,也能看出北軍的強盛。
馮道以丁會故人求見,巡營的軍士盤問一番,馮道從容對答。
入了“唐”字大營,見士卒皆虎背熊腰,精悍異常,丁會部下原本就是梁軍精銳,在沁州多年,早已娶妻生子,丁會又招募沁州當地人,軍力更甚。
加上丁會為人寬厚,愛兵如子,深得士卒愛戴,當日改旗易幟,願歸唐者留,願歸梁者去,並未強留,梁軍皆感泣丁會寬仁,歸梁者寥寥,所以沁州軍極有凝聚力。
這也讓李克用刮目相看,更加敬重,多次明裡暗裡招攬丁會,還有意無意要結拜,都被丁會擋了回去。
“你是什麼人?”縱橫天下二十載的老將,雙鬢已然斑白,眼神卻如刀劍一樣鋒利。
馮道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顫,“學生瀛州馮道。”
丁會眼神動了動,“這麼說來你是劉仁恭的使者了?你不去晉王大營,跑本將這兒來乾什麼?”
“來求將軍救命。”馮道年紀雖輕,但眼光毒辣,跟丁會這樣的人說話,隻能以誠求城,率小心思是自己找死。
果然,丁會大笑道“晉王恨盧龍入骨,你這後生倒也不傻,找門路找到本將這裡了。”
馮道異常恭敬的拱手道“將軍舉大義,棄梁歸唐,天下景仰,然梁賊勢大,河北諸軍當繆力同心,共襄王事,燕王受大唐天子恩遇,也願助聯軍一臂之力,奈何晉王以舊怨而枉顧大義,欲先攻我軍,豈不是親者痛仇者快?河北諸軍,將軍威望素著,也隻有將軍能顧全大局,是以學生不見晉王,先見將軍。”
“好一張伶牙俐齒,大局?劉仁恭也配稱大局?此人反複無常,首鼠兩端,是為此戰最大的變數,劉仁恭若是識相,退出魏博,倒也罷了,偏偏貪得無厭,此時此刻還想火中取粟,你讓晉王如何容他?”
“莫非將軍以為北軍必勝嗎?”馮道忽然反問道。
丁會曾為汴州大將,最有發言權,卻沉默下來。
“將軍言燕王貪婪,但晉王又何嘗不是如此?更遑論王處直、王鎔之流,一旦征討不利,各軍必如鳥獸散,所以爭取燕王,至少能大漲北軍之聲勢,而使梁賊卻步,將軍為大唐北麵招討,當為大唐思之!”馮道聲音越說越大。
聽在丁會耳內,簡直是振聾發聵了。
聯軍看著勢大,其實內部齟齬的苗頭早已出現,王彥章退出相州之後,王鎔立刻撲上,王處直也不甘人後,兩軍在城中大打出手,還是李克用出麵,才勉強壓了下去。
不過,李克用對於魏博心思也是人儘皆知的。
旋即,丁會衝馮道拱手,“本將提兵征伐二十年,到頭來,見識還不如一書生,也罷,本將這就去勸諫晉王,你且在我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