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出一個盛唐!
西路軍進展神速,東路軍卻進展緩慢。
一是大兵團作戰本來就很麻煩,需要等待隴南、鳳翔的糧草輜重,二是士卒參差不齊,來源廣泛,內部溝通就要消耗很多精力。
軍紀散亂的興海軍,高高在上的親衛都,都成了對楊崇本的考驗。
兵家之大忌多出於內。
為了這場戰爭,大唐已經投入了兩百萬緡錢,這還是前期,後麵若是戰事遷延,投入的隻會更多。
人多了,就要吃飯,不僅士卒要吃,運送糧草的民夫牲畜也要吃,戰馬的消耗更是巨大。
“南詔與蜀軍鏖戰於黎州,我軍正好出其不意,一舉殲滅兩軍!”這不是張行瑾第一次催促出兵。
楊崇本麵臨的最大問題,恰恰是來自於張行瑾麾下的興海軍。
似乎興海軍也分成了兩部,這個古怪蕃僧占有很大的話語權。
楊崇本沉眉不語,呂師周道“陛下的詔令隻是攻滅南詔,並無進攻蜀中的意思。”
張行瑾看了一眼呂師周,“形勢千變萬化,陛下遠在長安,不清楚此地戰況。”
張行瑾似乎比任何人都急迫。
呂師周不在說話了。
身為主將的楊崇本正色道“陛下集結六萬大軍於此,意在一舉而破南詔,南詔破,蜀中處於大唐包圍之中,其勢必不能久持,為今之計,滅大渡河南詔主力為上,此軍若破,南詔亡矣!”
楊崇本雖遠離中樞,卻把李曄的心思揣摩的相當透徹。
“諸將聽令,各自整肅士卒,王師不是烏合之眾,三日後,出兵黎州!”
烏合之眾四個字就像釘子一樣刺入張行瑾心中,麵對楊崇本灼灼的目光,他隻能按捺心中的怒氣。
“末將遵令,親衛都中但有不從者,將軍可按軍法處置!”呂師周率先應命,堂中親衛都的將佐們臉色一變,隨著呂師周半跪下來。
“末、末將遵令。”張行瑾麵紅耳赤。
他是如此,手下賴力、慕容敞更是不服。
他們一路從河州的生死煉獄中走出來,又攻入廓州,朝廷封賞,張行瑾隻是一個下將軍,賴力、慕容敞僅僅是中校尉。
軍中早有怨言。
烏合之眾更是刺耳,他們所部一萬人,都是從屍山血海中掙出的,上戰場沒有一個認慫的。
現在卻成了烏合之眾。
賴力當場就要發作,被張行瑾按壓下去。
幾人悶悶不樂的回到營中。
陸論藏仿佛嗅到某種氣息,“將軍追隨陛下,起於危難之際,屢立功勳,卻被朝廷閒置興海六年。”
張行瑾麵色一板,手按刀柄,“你究竟想說什麼?”
陸論藏望著握刀的手,“小僧手無縛雞之力,將軍何至於此?如今大唐中興在即,名臣猛將滾滾而來,將軍若不能立殊功,恐難有翻身之日。”
張行瑾冷冷的盯著他,眼中殺氣彌漫,這幾年,他們的關係一直很微妙,利用、合作、戒備。
有這個陸論藏在,興海在高原上一躍而起,滾雪球一樣膨脹起來。
與此同時,張行瑾也隱隱感到他虔誠麵孔下的野心,儘管他隱藏的很好,幾乎沒有露出任何破綻。
不過有些東西是無法隱藏的,張行瑾還是能窺見一絲端倪。
幾年的戒備中,又多了一絲惺惺相惜。
越是在高原上沉寂,張行瑾便越不甘寂寞,他的野心也僅在於此。
“陛下英明神武,我等用心國事即可,不用你來說三道四,本將自有決斷。”張行瑾最終按壓住心中的殺意,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僧人而已。
陸論藏淡淡笑道“我與將軍早就成了一體,榮辱與共,小僧關心則亂,將軍恕罪。”
這話讓賴力和慕容敞都受用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