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成都不送,城外卻絡繹不絕的送來補給。
一列列的車隊、驢隊,從西麵而來,排前還插著某某縣、某某鄉的旗幟,甚至還有百姓幫忙伐木、運石、構築工事。
王建的臉不止是鐵青,而是猙獰起來。
他堂堂蜀王,建個宮殿,這些黔首們一個個推三阻四的,他出征東川,也沒見這些殺才這麼踴躍,寧願躲進深山當野人,也不願服徭役。
城下熱火朝天,城上一個個麵色尷尬起來。
“這些殺千刀的,父王若是趕走馬殷,一定加大賦稅!”王宗懿恨得牙都癢了。
王建父子麵帶恨意,不過其他人神色就大不一樣了。
有人若有所思,有人神情嚴肅,有人用眼角餘光瞥著王建。
跟這時代大部分節度使一樣,王建從底層一步一步殺上來,幾十年戎馬,未曾受用過榮華,一旦食髓知味,便一發不可收拾,窮奢極欲,蜀中民心早已離散。
這些年,蜀中與大唐在政治、經濟、民生上前所未有的緊密,關中的什麼樣子,大唐什麼樣子,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
而在王建、馬殷和大唐之間,百姓自然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可以說,從唐軍踏入蜀中土地,王建就已經大勢已去了。
擺在唐軍麵前的,僅僅是如何擊敗楚軍!
當初,呂師周建議利用嘉州的地勢,抵擋住楚軍,然後穩步推進,先收蜀南之地,以為根本。
“蔡賊東來,王建慘敗,蜀中人心惶惶,我軍趁勝而來,士氣正盛,當是大展神威之際,豈能在嘉州縮首縮尾,坐看馬殷攻陷成都?”楊師厚極力反對,分析出馬殷鏖戰涪州、渝州、資州,雖勝,但士卒疲憊,當調動楚軍一同北上成都,令其疲於奔命。
“我軍不戰則矣,一戰當破馬殷,而奪蜀軍之膽氣!”楊師厚語氣堅決,全然不將楚軍放在眼內。
此戰乾係太大,楊崇本一時不能決斷。
王宗範進言道“成都離維州不到三百裡,若戰事不諧,可向岷山退卻,沿途州縣,必不敢攔阻,或者可先行打通維州路線,就算眼前失利,隻要此路暢通,河隴、關中雄兵可源源不斷攻伐成都。”
楊崇本能有今日,全在他眼光超出常人,很快就看出在成都城下決戰的政治意義,隨即下定決心,“嘉州雖好,但曠日持久,變數太多,我軍皆是北人,不利蜀中氣候,決戰成都之下,破馬殷,便是破王建!”
大軍當即北行。
沒想到事情比預料的順利,沿途得到了百姓的極力擁戴。
就連城池也主動開城。
王建上不能禦敵,下不能安民,苛捐雜稅,逼得百姓家破人亡,又擅殺大將,東川皆反,西川一樣早有怨言。
君視民為草芥、民視君為仇寇。
漢唐是華夏子民最慷慨激昂的時代,唐末,君權隕落,百姓從不缺乏反抗精神,振臂一呼揭竿而起從大秦便是常態。
在一個比爛的大環境,忽然有一個積極向上,不那麼腐爛的團體,自然會產生強大的吸引力。
而蜀中,向來跟大唐聯係緊密。
如果關中是腹心,河隴是雄姓器觀,那麼蜀中就是大唐的腰腎,安史攻陷河北,吐蕃攻陷河隴,而大唐不亡,全因蜀中!
大秦得蜀中,橫掃六國。
西魏得蜀中,後來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