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陳青的這個問題,譚金台並不驚訝。
對於知道河溪城寨真相的人來說,昨晚發展大會上的眾多消息中,當屬這條最為炸裂。
他在收到“黃梅酒館”這邊,陳青找他的消息時,心中便已有所猜測。
隻見他沉吟片刻後,說道:“軍統方麵目前並沒有這個計劃。”
嗯?
陳青聞言,不由一怔,旋即微蹙眉頭道:“那昨晚時市長介紹唐耀成的行為,還有將河溪納入來年乾陽發展計劃的話……是什麼意思?”
“這是他的個人行為,跟我們無關。”
譚金台淡淡說道:“他是從‘怙海’調任過來的,相當於空降,你覺得咱們本地的勢力會跟他一起乾這種蠢事麼?”
“……他不怕得罪唐洪全麼?”
陳青皺眉問道。
這件事居然是時毅生這位新市長的個人行為,這卻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對方這麼做,難道就不怕得罪唐洪全這位將功夫練到了非人境界的存在麼?
就算再新官上任三把火,也不至於這麼不明智吧?
也就在陳青心中為此疑惑時,譚金台忽然答非所問的說道:“唐洪全從去年下半年開始,到現在為止都沒有在公共場合露過麵,唐耀成也沒有見過他。”
這句突兀的話,陳青聽得一愣。
下一秒,他臉上的神情逐漸變得若有所思起來。
唐洪全這位在整個乾陽唯二將功夫練到非人境界的存在,一年半沒有在公共場合露過麵,就連他的二兒子也沒有見過他?
這一則信息,所隱含的深意就非常的耐人尋味了。
河溪那邊之所以當初能夠讓唐家自治,完全就是因為唐洪全這位將功夫練到了非人境界存在的緣故。
相當於,是唐洪全像“擎天柱”一樣,支撐起了唐家自治整個河溪。
但現在,這位“擎天柱”卻一年半多時間沒在公共場合露過麵,甚至連其二兒子都沒有見過他。
再加上現在距離河溪劃分給唐家自治已經過去二十多年,唐洪全的年齡確實也進入了老年,實在很難讓人不產生一些聯想。
陳青在若有所思片刻後,看向譚金台,眉梢微挑的說道:“這是一次試探?”
譚金台沒有正麵回答,而是微微一笑,說道:“準確的說,是看一場戲。”
聽到這裡,陳青頓時明白了。
有人主動當出頭鳥,去做乾陽本地官方想做,但不願意去做的事,而且還是彆的地方來的,完全不熟。
這樣的好事,本地的官方勢力自然不會反對。
當初央國官方將河溪劃分給唐洪全自治,也實屬無奈之舉,後悔肯定是後悔的,但礙於當初約定以及唐洪全的實力,本地的官方勢力們也隻能聽之任之。
但如果唐洪全沒了的話,那麼當初的約定就算不得數了。
約定這種事,本身就需要靠雙方擁有對等的實力去維持,一旦有一方失去了對等的實力,那麼違約基本就是必然。
不過,唐洪全還在不在這件事,實在是不太好確認。
禮貌的詢問肯定是不可能得到正確答案的。
但如果進行不禮貌的試探的話,那麼又有可能造成損失。
如果是想要的結果都還好說,但萬一是不想看到的結果,那麼不僅將造成損失,而且還可能會惹怒對方,帶來一係列的麻煩。
無論是軍統,還是央統,亦或者軍隊,顯然都不想來當這個出頭鳥。
而現在,有了時毅生這位新市長來乾這事,三方自然喜聞樂見。
隻是……
時毅生這位新市長為什麼要這麼做?
按常理來說,對方能到市長這個位置,應該也知道唐洪全代表著什麼才對,完全沒必要當這個出頭鳥。
還有唐耀成這位唐家的二少爺。
身為唐家的人,居然胳膊肘往外拐,將河溪主動投入乾陽的麾下,以此來試探自己爹還在不在?
這未免也太孝順了一些。
想到自己與這位唐二少還有著矛盾,陳青看著譚金台,蹙眉問道:“這位新來的市長為什麼要這麼做?還有,唐耀成瘋了麼?他身為唐家人居然跟外人合夥試探自己老爹,這不管試探的結果如何,他都沒什麼好果子吃吧?”
試探之下,如果唐洪全真的不在了,那麼唐耀成便會背上吃裡爬外的罵名。
而如果唐洪全還在,那麼唐耀成就算不被唐洪全打死,怕是也不可能回去河溪城寨那邊了。
這人的行為,確實讓陳青覺得有些迷惑。
“咱們的市長先生為什麼這麼做,我也不知道。”
譚金台聽了他的問題後,搖頭說道:“時毅生在‘怙海’那邊的資料,保密等級很高,即便是我也無法查閱。不過,唐二少的行為我倒是可以告訴你為什麼。”
說到這裡,譚金台卻是停了下來。
隻見他拿起麵前茶桌上,剛才從一樓大堂拿上來的茶壺,為自己倒了一杯茶後,他這才繼續說道:“其實,從人們對唐耀成的稱呼來看,你應該就能明白。他在唐家排行老二,上頭有一個大哥,下麵則還有三個弟妹。”
“他這個位置是最尷尬的,相比起下麵年齡還小的三個弟弟妹妹,他是除了他大哥‘唐耀榮’外,最有可能繼承唐家大權的人。如果說,他大哥沒什麼經商天賦,或者有著蓋過他的經商天賦的話,都還好說些。”
“沒天賦的話,那麼將河溪城寨的上三層經營得很好的他,基本繼承唐家就是板上釘釘的事。”
“而如果有著蓋過他的經商天賦的話,那麼繼承唐家,所有生意交給他大哥打理,他也能多少信服。”
“可偏偏,他大哥卡在了這兩點之外,他大哥‘唐耀榮’有天賦是有天賦,但卻並非經商方麵的天賦,而是功夫上的天賦。”
“因為這一點,他大哥被唐洪全看中,全力培養當成了接班人,而所有生意則是都交給了他去打理經營。”
“雖然他自己也知道,唐家能夠在河溪屹立不倒,都是因為他爹唐洪全將功夫練到了非人境界。但人在執掌權力久了後,難免的就會被權力所侵蝕心智,產生錯覺。”
“他在執掌了河溪城寨的經營權久了,長期在裡麵一言堂後,難免會生出河溪城寨都是因為他才有如此輝煌的錯覺。然後,想到他打下的這些‘江山’在以後都要拱手送給他大哥,他自然是非常的難受。”
“再加上一些有心人的挑撥,他自然也就生出了謀逆之心。”
一口氣說到這裡,譚金台端起了剛才倒的茶一口飲下,然後才接著說道:“何況,人終有一死。遲早有一天,唐洪全肯定會死,到時候唐家自治的河溪回歸官方麾下是必然的事,而他在一年半沒見過自己爹的情況下,心裡難免也會有些不好的猜測,當然要為自己謀劃出路……我這麼說,你能理解了麼?”
最後一句話,譚金台是對陳青說的。
而陳青聽完了這番解釋後,也立時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