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乞丐騎在馬上,起風了,二月邊塞的風,有些莫名的涼意。
或許是風沙進了眼睛,小乞丐感覺眼睛有些濕潤。
是呀!
這一趟遊曆,從國都鄴城出發,整整三年時間,八千多公裡的路程。
她見過江南小鎮的富庶,見過西北之地的貧瘠,見過文人墨客的寫意風流,見過才子佳人的佳話,見過青衫俠客仗劍逍遙。
有書生醉倒在楊柳岸。
有大賢於林中捫虱而談。
她也見過山上修士血流成河。
更見過動輒屠人滿門的凶徒。
林林種種,世間百態,有好有壞。
但是無論在何種處境,她都從未真正的意義上餓過一次肚子。
她盯著老乞丐,瞬間淚流滿麵。
父皇說,大嶺王朝的氣運當年被那個姓朱的酒樓掌櫃打掉了三分。
她原本頭頂上還有三個哥哥,就那麼莫名其妙的夭折了,而至她之後,大嶺王朝再未誕過龍子,那些妃子就連懷,都懷不上,有些妃子狗急跳牆甚至去外麵偷人,給他父皇一連串的草原,但從未懷過。
那一年,有個據說是天機閣閣主的白發老頭,給大嶺王朝算了一卦,卦象是:大嶺當興,興在蘇盈。
而她,就叫趙蘇盈。
那老頭還說,她會在十五歲後的那場遠遊曆練中,遇到生命中的貴人。
而今年,她趙蘇盈,已經十八歲。
貴人沒遇到,倒是遇到了窮人,很多很多窮人,她從未想過,原來大嶺的百姓,過得這般苦,這幾年來大幀王朝的兵峰北上,更是令民不聊生。
“哭啥冽,你可是要繼承大統的千古女帝!”老乞丐道。
“我……我怕,我怕我做不好!”小乞丐盯著老乞丐,她突然跳下馬,在老乞丐疑惑的目光中把老乞丐扶上馬,然後給老乞丐牽馬。
以前他們兩人也是經常換騎換牽,但今天小乞丐,似乎有些不一樣,對,心境上的不一樣。
“丫頭今天你中邪了?”老乞丐晃悠悠的坐在那匹瘦馬上,疑惑的問道。
“欲為諸佛龍象,先做眾生牛馬,蘇盈今天,就先給杜叔叔您當牛做馬,以後,給這座天下的百姓,當牛做馬。”趙蘇盈抬起頭來,眺望南方,道:“願目光所及,皆為我大嶺王土,他大幀皇帝做不好,我去替他做這個皇帝!”
“哈哈……”
老乞丐放聲大笑,聲音回蕩在這遼闊的邊塞上,融入了風沙中。
……
大嶺王朝。
那座都城建在半山腰的皇城之中。
已經頭發花白病懨懨的老皇帝靠在池塘邊休息,有宮女太監在池塘邊上喂魚。
“咦,陛下,陛下出大事了。”有太監突然大聲喊道。
閉目養神的老皇帝皺起眉頭。
“陛下,那池塘邊早先枯萎的蓮葉,抽芽了,有三分之一的蓮葉抽芽了。”小太監興衝衝的道。
老皇帝震驚的衝到那之前枯萎的蓮葉處,他不顧冰冷的池水,將手伸進那蓮池之中。
天元二十八年二月四日。
蓮池抽芽!
如小荷才露尖尖角!
這一天,快要行將就木的老皇帝,蹲在蓮池邊淚流滿麵。
這一年,大嶺王朝長公主趙蘇盈,正好十八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