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璃第一反應是撒開懷中斷掉的半截軀體,卻又馬上將它抱在懷裡。
血水混雜著她焦急的眼淚滴落在生機勃勃的草地上,她轉頭看向那棵魂樹,毅然決然地站起身來。
阿泠之前將空之玉的靈蘊交給她時,她便有種和天道秩序建立起聯係的感覺。她自己也說不清自己為何會有那種難以言喻的親切感,倒不如說...
本該如此,理當如此。
儘管阿泠還熱乎著的身子正不斷往外噴出鮮血,將她乾淨的碧綠紗裙染上血汙,她亦邁著堅定的步子走向魂樹。
她站在魂樹上,試著再次調動那一絲微弱的靈蘊。
如今阿泠隻身涉險,她當然不願意這棵不同尋常的樹有何神奇之處,她都從阿泠嘴裡聽過,此刻她隻希望自己能夠順利調動這棵樹上的天道,哪怕隻是打開一道通往他所在的空間裂縫也足夠了。
她心裡沒有彆的想法,自己身陷虛無的時候他義無反顧地就追了過來,在神界的時候自己卻什麼忙也沒幫上。
如今她更是知曉了他身上到底背負著怎樣沉重的擔子,不知為何,她就是沒有辦法坐視不理,無論如何,她都要去往他的身邊。
“即使我什麼也做不到,我也沒辦法就這樣看著。”
叮鈴——
清脆悅耳的鈴音回蕩在這方孤寂的天地,一陣清風拂過這小小天地的每個角落,使得赤紅、潔白、幽藍交相輝映的樹葉輕輕晃動,此刻的魂樹看上去像是一個擁有生命和自我意識的孩童。
隨風婆娑的樹葉是魂樹回應她的呼喚,長孫璃從中體會到了喜悅以及——委屈。
為什麼會委屈?
微弱的空之靈蘊緩緩彙入魂樹,一道細微的空間裂縫在長孫璃麵前打開。這道裂縫實在太過微弱,僅僅存在了一瞬間,就在她眼前消失不見。
靈蘊不足?
長孫璃摘下發尾的兩顆獸王鈴,澎湃靈蘊托著她雙足,使她緩緩飄離腳下的草地。
“你要多少靈蘊都可以,隻要讓我去到他的身邊,都可以。”
靈蘊源源不斷地被她灌入這棵魂樹,阿泠說過,調動天道需要靈蘊,因此她便認為空間裂縫無法打開,是因為靈蘊不夠。
故而她打算將自己所擁有的所有靈蘊全部灌注進去,直到肉身疲乏、魂海將枯,她也在所不惜。
“為什麼?”
不知何人從何處傳來的話語,此刻回蕩在她耳邊。
“誰?”
“就算你將靈蘊全部獻出,就算你能夠去到他身邊,憑你現在又能夠做什麼——既如此,你又為什麼非要去往他的身邊?”
長孫璃頓時啞口無言,是啊,就算自己去了又能改變什麼?她雖然不知道看著自己長大的老龜叔為何忽然變了個人似的,但她心裡知道,阿泠無法麵對站在世間至強者之列的老龜叔。
在神界,她見證了芒神的隕落,但那不是阿泠獨自做到的。進入溪城這方天地之後,她不是沒有嘗試過呼喚獸神尊的回應,但似乎是因為這方天地是獨立存在,終還是隔絕了來自神靈的注目和眷顧。
沒有了獸神尊的眷顧,阿泠即使擁有「神權」,又該如何去戰勝一個年歲悠久的九階至強者?
更何況,她深知進入到這方天地之後,阿泠的「神權」一直無法順利施展。且他和自己階級相差不多,「神權」終歸會給他的修為帶來難以承受的負擔......
“為什麼?”
再度於耳邊響起的聲音將她思緒強行拉了回來。
是啊,為什麼?
她所思考的、所擔憂的能夠說得清,可就是回答不上來這樣一個簡單的問題——為什麼會想要去到他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