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水岸邊。
江家軍的營帳裡到處皆是傷兵。
“陸副將呢?”
“將軍,陸副將正在包紮呢。”
帳外一陣喧嘩。
緊接著帳簾便讓人掀了起來。
正在包紮的陸塵臉上猝不及防挨了江亦白一拳。
“為何不撤?我問你為何不撤?”
江亦白腹間的白布還在滲出血跡,他的臉上滿是憤怒之色。
“將軍彆打了!陸副將,你在乾什麼?”
緊隨其後的祝大吉等人看見陸塵被打,心中雖氣憤,但還是上來扯住想打人的江亦白。
江陸塵胸前和大臂有兩道深可見骨的刀傷,軍醫才剛止完血,江亦白這一扯,頃刻間又滲出血來。
“兄弟們死傷過半,軍師,我的親兄弟替你擋了四支流矢,如今還躺在榻上昏迷不醒,你告訴我,當時為何不撤?”
陸塵臉色頹靡,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
昨日的敗仗還曆曆在目,陸塵一閉眼便能看見江暮淵擋在他身前替他擋箭的模樣,還有江家軍的幾百名慘死在流矢下的弟兄。
“將軍,當時那個節骨眼上,誰會想到那群蠻子還能有餘力反擊的,陸副將也隻是想……”
“想什麼?你們都是征戰沙場多年的人了,這麼明顯的圈套還看不出來?窮寇莫追的道理還要本將軍教你們不成?”
“將軍,”陸塵舔了舔乾裂的唇瓣,從懷裡取出了一樣被細絹包裹住的物件兒,他說道:
“將軍,末將死不足惜,此物是軍師大戰前交給末將的,援軍遲遲不到,那隊人馬混在蠻子中間偷襲我們,末將追上去也是想探個清楚,如今此物交予您,是非曲折您自有判定,末將帶隊私自脫離軍隊,甘願領罰。”
祝大吉將他手中的物件接過去遞給江亦白,湊在他旁邊細看,頓時大驚得連話都說不清楚了:“將軍!這、這不是……”
若說江亦白此前還有什麼疑惑,在如今看見此物之後,心中那個不可置信的想法也已經被證實了,他握著手中的細絹,眼中蘊著一種看不清的情緒,指節亦因他的用力而發出了“哢哢”細響。
大帳裡跟進來的人臉上的神情各異,一時安靜得隻剩下炭盆裡燒得通紅的炭火發出的“劈啪”聲。
良久,江亦白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軍師還有沒有跟你說過什麼?”
陸塵低著頭,緩緩回想江暮淵之前所說的話,自責的情緒湧上心頭將他淹沒,九尺男兒眼中洇出了淚水:“軍師說……這幾日苦水風大,咱們地處位置易守難攻,不可輕易撤兵或拔營,一切……一切等將軍凱旋再說。”
都怪他,若非他沒有將輿圖隨身帶著,讓賊人有可乘之機偷走輿圖,若非他硬要抗命去追那群行蹤詭異的人,又怎麼會害得跟著他一起追出來的軍師身受重傷?陸塵現在隻恨自己無能,沒能早些將那群狼心狗肺的通敵奸人揪出來,如今害得江家軍的弟兄們折損過半,他難辭其咎!
那些賊人讓他們軍中上百精銳殞命於此,還將自己的親兄弟重傷,若說恨,沒人比江亦白更恨。陸塵是鎮南世子作為顧家軍將領送給江亦白的得力乾將,鎮南世子信任他,所以江亦白也信任他,如今這種場麵是誰都不願看到的,江亦白按捺下心中的滔天恨意,對陸塵道:“功過不可相抵,如今士氣銳減,本將罰你軍棍三十棍,待你傷好立馬執行,陸塵,你可認?”
陸塵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了,聽見江亦白這話猛地抬頭,麵上儘是愕然,還是祝大吉暗暗拽了他一把,陸塵才捂著傷口半跪道:“末將認罰!”
“將軍,末將這事做得可還行?”
另外一端,吳德為了躲開蒙古人,繞了好大一圈,花費了一日的時間才回到駐紮的營地裡,將那身蒙古裝扮脫下來,抹去臉上的偽裝站在藍岐跟前還是一副心有餘悸又討好的樣子。
“也就那樣吧。”
藍岐坐在上首,一副儘在掌握的模樣。
“您是不知道,那陸塵的刀差點就砍到末將的脖子上了,若非將軍支援的及時,末將就真的要血灑當場了!”
“哼,若非本將軍派人跟著你,你以為你能活到現在?”
吳德再怎麼說也曾在江亦白底下當了十多年的副將,藍岐心裡一直在提防著他,可如今他是自己侄兒手下的人,藍岐又不得不用他。
吳德是個人精,又哪裡不知道藍岐一直防著他呢?
隻是自他跟著藍岐來了西夏之後便一直被安排到藍岐手下的副將身邊候命,有什麼要緊的事也輪不上他。
若隻說打仗,吳德還是覺得在江亦白身邊自在,這藍大將軍在京都待太久了,不過運氣好罷了,年輕時在邊關跟著已故的護國將軍打過幾次大仗,給護國將軍獻過幾回計,回來後又憑著德妃兄弟、襄王親舅的身份得了個四品將軍的頭銜吃了公家十多年的糧,哪裡還記得邊關的風沙有多大、劃在人血肉上的刀刃有多鋒利?
來了西夏見過了蠻子的凶狠,藍岐既不會用人又不會布陣,隻是計謀上略勝一籌,那些紙上談兵的計謀就顯得格外無用了,且蒙古蠻子也不是個蠢的,難不成人家還會眼巴巴地湊上來中他的計不成?
吳德那時有些後悔,端看藍岐氣勢足,沒想到不過是外強中乾的貨色,跟在他手底下過活有什麼出頭之日?隻是苦了自己空有一身的本事卻無處施展了。
不過這樣的想法在江亦白帶著一眾江家軍精銳來到西夏後便蕩然無存了,他不想在曾經的兄弟麵前被看低,他要讓江亦白知道,自己縱然不在他手底下,也能有更大的發揮空間!他太想往上爬了,想要得到藍岐的重用,他自然要交一份讓人滿意的投名狀才行。
正所謂一山不容二虎,江亦白本身作戰便有一套方法,原本便是抱著支援的心來的,他不好多說什麼,可偏生藍岐就不是個好相與的,又加上吳德在他耳邊拱火,大敵當前還能因為江亦白指出他用人不妥而鬨不出兵的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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