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遠視之。
這四座道術所化的山嶽幾有以假亂真之相,若有世俗凡人在此,不細細察看,定是瞧不出什麼差異。
陳珩微微一笑,袖袍當空一拂,散了四山的形象,隨後便將心神抽離出了一真法界,回返至了現世。
……
……
晴光燦爛,日麗風和。
雖已是入冬時節,但今日卻是難得的萬裡無雲好天氣,一**日直恰是移至了天中,耀目非常,無數霞靄炫動若舞,呈出種種綺麗顏色,煞是好看。
靜室之中,遁界梭本是顯出了器靈形體,懶洋洋坐在椅子上,手裡拿著一本托仆役帶來的人間話本,正看得癡迷起勁。
忽得。
他神色一動,扔了手中話本,朝向屏風處行去。
在屏風後,蒲團之上,原本靜坐的陳珩忽輕笑一聲,長身而起,寬大袖袍無風自動,如浪雲翻卷。
遁界梭看他頭麵上有隱隱一層玄氣流轉,原本燦若星辰的雙目此刻雖是神光儘斂,但卻有如兩口沉淵般,給人以一股莫名的逼懾之感。
其一身氣機也是時高時低,時強時弱,甚是難測。
遁界梭深深看了陳珩一眼,心中便真個是有些驚愕了:
“紫府了?你才來了這金庭山長贏院修道幾日,便已修成紫府了?成為一名仙道的高功?!等等,等等……”
他怔了怔,旋即搖頭:
“你分明還沒有渡雷劫,且這氣機……你如今隻是勘得天關門戶的所在,卻還行最後一步,未修成紫府?”
“小純陽雷險惡,不可不防,對於此災,我可是深有體會……”
陳珩搖了搖頭,緩聲道:
“我欲趁著流火宏化洞天開啟之前,在這幾日,將陰蝕紅水修持到中成境界,再行渡劫之事。”
早在月前,薑道憐便將“三素炁”送了過來。
隻是那時陳珩還尚在一真法界內苦參《兜術天王神宗玉書》,研習四山鬥決,分身乏術,便也將陰蝕紅水的修行暫時擱了下來。
而陰蝕紅水的修持若欲從小成突破至中成境界,便是需尋得三素炁,將身魂和那九九八十一滴陰蝕紅水上下洗練一番,才能再做擢升。
從九九八十一滴的紅水總量,飛躍到整整三百六十五滴紅水,統共一周天之數!
……
“陰蝕紅水?也對……小純陽雷的確不可等閒視之,你若是將陰蝕紅水修至了中成境界,再加上那門先天大日神光和其他符器手段,想必渡過紫府的雷劫,應是不難。”
遁界梭思忖片刻,緩緩點了點道:
“對了,還未告訴你,你這次閉關後不久,陳玉樞的那具人傀便離了長贏院,聽說是領了一件除魔的職司,下山賺取功德去了。
這老魔自己本就被六宗人士尊為‘魔師’,而今卻要做除魔衛道的事情了,倒也是荒唐好笑!”
陳珩聞言若有所思,並未答話。
人傀的遮掩偽飾之能並非天衣無縫,若有大神通法力之輩在旁觀望,難免會泄了行藏,此事遁界梭也是向他提及過。
而他有一真法界在手。
無論是怎般的人傀,再如何被陳玉樞隔空加重了偽飾,都無法逃脫過他的耳目,可謂是天然克製了。
而陳玉樞倒是乖巧,提早便將人傀挪轉出了金庭山。
看來那具名為“李飛白”的人傀,也並非是被陳玉樞視作隨意可棄的棋子……
“是想借用李飛白,日後好在我身上做些文章?”
陳珩心下冷哂,微微搖頭。
而這時。
遁界梭臉色一肅,又沉重聲言道:
“對了,你閉關多日,一直也未問你。那個什麼流火宏化洞天,其中必然少不了世族在攪鬼,甚是凶險,容老夫多嘴一句,你真確信要進去摻和一腳?”
“修道又哪來的一片坦途,何處不荊棘?”
陳珩聞言微微一訝,道:“前輩何出此言?”
“我猜,你小子之所以急著要去那座流火宏化洞天,隻怕並不是為了那個旁門純陽的道統和遺藏,也不是為了什麼洞天中的物產和法材,而是為了那宙光流速罷!”
遁界梭目光炯炯,盯著陳珩:
“因洞天中的宙光流速不同,常有現世一日,洞天三日、五日,以至是七日、十日的說法!
你並非是想爭奪流火宏化洞天的造化,而是欲在洞天之中修行,對也不對?”
未等陳珩開口,遁界梭又自顧自道:
“而你分明知世族中人必會在洞天中對你下手,卻還偏偏要涉險,顯是圖謀不小!
小子,老夫這幾日裡思來想去,多半是知曉了些你的心思了。”
他眸光一沉,陡然低喝道:
“你等不了三十年……
六年後,你要參加六年後的那屆下院大比,成為那一屆十大弟子!
陳珩小子,你好生目中無人,好生的狂妄嗬!
你把這玉宸的四大下院中人,都當做是可以任你輕易宰割的馬牛豬羊了嗎?
那些洞玄弟子皆是苦候了多年,天資根性,不見得就要輸於你!你有機緣造化,他們難道就沒有嗎?你憑什麼就認定,你能夠在六年後據上一個十大弟子的席位?”
麵對這隱隱帶著絲怒氣的喝問。
陳珩神色不改,隻搖搖頭:“前輩高見,不過我並無十足的把握,隻是時不我待。
我若不爭、不搶,這同坐以待斃,又有何異?莫說什麼十大弟子,隻怕連活過三十年,都是未知之數。”
“此言何解?”遁界梭問。
“如此形勢、境地,又哪容得我穩步緩行?我亦不願弄險,實是不得以而得之。”
陳珩語聲平平。
“……”
遁界梭默然無言。
半晌的寂然後,他突然開口:
“命隻有一條,死了便是萬事皆可,可你……算了,小子,你主意雖打得不錯,但卻是錯估了一處,那流火宏化洞天已是殘破,即要降格為福地,你恐怕在裡麵修行不了多久。”
“能賺得一日便是一日,洞天機緣本就難得,而我又哪來的資格能去挑肥揀瘦?”
陳珩一歎。
“其實,我還有一法,能夠助你……”
猶豫再三後。
遁界梭還是無奈說道:
“隻是,老夫不知這到底是能夠救了你,還是會真正害了你?”
陳珩神色略動。
“東海。”遁界梭說:
“去了流火宏化洞天後,你或可去東海撞個運氣!”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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