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突如其來的問話。
恰如一場驟然下落又掀起波瀾的秋雨,澆得池衿滿頭滿臉,辨不清臉上的是燒紅的雨,還是熾熱的情。
池衿被這話砸成了個呆子。
一個分明有情,卻很難啟齒的呆子。
蜃景還在不斷催促著,“快快快,咱們就這一個題了!”
“答完,你出去,我下班。”
“我們都有光明的未來——”
後麵,蜃景似乎還說了些什麼。
可池衿早就已經聽不太清了。
他一直覺得自己不算是幸運的人,畢竟論原生家庭,誰能比他慘。
蓬萊仙宗一山門的孤兒。
池衿有爹有媽,還不如人家沒爹沒媽的,那樣倒還算自在。
鬱群青做不來爹,更做不來丈夫,連累的一腔母愛的浮禾也被困住,沒有給池衿的人生帶來一丁點兒的幫助。
池衿是自己野蠻生長著的。
對於愛,其實他並不是很能懂得。
沒有人教他什麼是愛,沒有人告訴他什麼樣的行為才代表著愛,沒有人能讓他明白自己有沒有被愛著、或者,他有沒有在愛著什麼人。
池衿不明白。
但就在他還不甚明白的時候,池衿似乎就已經在做有關於愛的事了。
池衿對阮蔚有獨占欲。
獨占欲是不應該出現在師姐弟的感情之中的。
池衿或許不懂自己的行為意味著什麼,但阮蔚分明明白,可她還是縱容了池衿愈來愈旺的心思。
她縱著他愛上自己。
隨後阮蔚又自我內省,從而真正意義上的明白愛,繼而她回首垂憐,扯下了一個無知的靈魂與其共沉淪。
在感情上或許真的有遺傳一說。
鬱群青那樣一個從來都沒真正意識到自己對浮禾情感的瘋子,他隻會執拗的不斷索取愛,他想要,他得到。
池衿像他,卻也不像。
父子倆跑了相反的賽道,背道而馳,殊途同歸。
池衿意識不到自己在愛人,但就是他在不明白的時候,便已經開始瘋狂的付出著、燃燒著自己的一切了。
由於未知,池衿不懂得索取相同的愛。
他隻會付出,他不需要有回應。
這是池衿特殊的生長環境所造成的狀態,卻又正好契合了阮蔚對感情的需求。
阮蔚要的就是這樣的人,一個全心全意、隻屬於自己的愛人。
阮蔚對感情的精神層次需求很高。她絕不容許其他的任何因素或人或物的插足自己的情感,她要將單獨的人納入自己的範疇。
很霸道。
很不講理。
但誰說感情就一定要講道理呢?喜歡、愛、憧憬本身就是不講道理的,阮蔚隻是這不講道理的個中翹楚罷了。
若非是池衿,阮蔚就不會懂。
若非是阮蔚,池衿也不會付出。
他們都是漸漸成長的人,都在這段莫名其妙拉扯不斷的關係中打磨著自己的棱角,力求最完美的契合。
無愛者學愛,不懂愛者教愛。
教學相長也。
這是多麼病態卻完滿的愛戀啊。
蜃景,“快快快,喜不喜歡最多不就三個字的事嗎,你在糾結個什麼勁?”
先天靈物不懂人的感情。
它隻想儘快下班。
喜歡,不喜歡。
多麼簡單的答案啊。
正是因為太過簡單,太過明顯,居然沒有人當麵問過池衿這個問題,他獨自尋摸著答案。
池衿忽然想起了阮蔚的那句——
不知道。
柳渡箏問她,那池衿呢。
池衿已經忘了自己當時的手是多麼的濕潤,背後的視線猶如一道利劍,叫他的靈魂都忍不住顫栗。
他聽見師姐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