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死他們!!”
我跟著揮舞手臂,玩到半夜,就在他們家睡了。
等過個一兩個月,雪喬哥又來,“栩栩,我買了一套超級瑪麗,來我家玩遊戲啊。”
“走吧!!”
那天孟叔被迫陪我玩了半宿,還得被我嫌棄跳的慢總吃毒蘑菇!
隨著我年齡慢慢增加,雪喬哥這招就不好用了。
我又不是看不出孟叔那恨不得吃了他的表情,無論雪喬哥怎麼誘惑我,我都不為所動。
自己回去站著吧。
不過話說回來,雪喬哥雖然拿我擋了無數次的搶,我倆的關係卻一直很好。
即使他被高壓管教,依然開朗樂觀,會時不時來訓練場看我,給我買些小零食。
下雨天他會突然出現,打著傘送我回家,我走累了他還會背我。
我們打打鬨鬨,無所顧忌。
因為我藝體表演時會需要化妝,雪喬哥就買來一堆護膚品和彩妝給我普及。
本以為那是老師的事兒,跟我無關,得益與他,我從很小就學會簡單的化妝。
懂一些護膚常識。
這種和諧一直持續到我十一歲,孟叔過生日,大家聚在一起,雪喬哥的母親因為生他時年齡較大,發生了危險走的匆忙,所以孟叔哪次生日,都是我們家陪他過。
在餐桌上,爸爸提議,我和雪喬哥借此機會定下親,他說我和雪喬哥屬於青梅竹馬,感情他們也看在眼裡,待日後雪喬哥學業有成,願意把我托付給雪喬哥,親上加親。
我當時就傻了。
看劇的經驗告訴我,定親是不是將來就要嫁給雪喬哥了?
在座的長輩都很高興,說是提議,其實他們私下早就商量好了。
隻不過在這場合通知下我們兩位當事人。
就在我醞釀著有數的詞彙量要表達不滿時,雪喬哥先一步開口,“梁伯伯,我很喜歡栩栩,特彆喜歡,您讓我和她定親,我一百個願意,但我有件事要告訴你們,我隻是喜歡栩栩,但我不喜歡女孩子。”
爸爸開始還在笑,聽著直點頭,直到雪喬哥說完最後一個字,爸爸笑臉一僵,“啥意思?”
雪喬哥直看著他,“字麵意思。”
孟叔勃然大怒,生日聚會不歡而散。
雪喬哥從那以後就開始離家出走,高中也不念了,在外麵打工做些學徒。
也不是完全失聯,他還是怕孟叔擔心,就是不回家,也拒絕進孟叔給他安排的什麼學校。
完全按照自己的喜好生活。
我懷疑是他小時候長期麵壁,丟的那幾分沒琢磨明白,反而頓悟了其它的啥。
一開始我真沒聽明白雪喬哥那話的意思,後來通過父母長輩的聊天,隱約明白了點。
雪喬哥還來學校看過我,問我是否會覺得他是怪人。
我沒覺得哪裡怪,真要同意定親才奇怪。
更何況,就算他把話說開了,外觀生活上也沒一點變化。
乾淨明朗的長相,頭發短短的,穿著以休閒舒適為主,誰看了都是個陽光大男孩。
和他聊天會很舒服,從心底裡會覺得他有種彆樣的智慧。
現在我回想起來,他跟我見識過得那個手背叉腰的黑臉男鬼都有這本質上的區彆。
基於此,在我心裡,雪喬哥就是獨一無二的存在。
他勇於正視自己,挑明觀點,並且沒傷害到任何人任何事,在我眼裡就是英雄。
可惜我生病前他就去外地了,聽說要去學化妝,我們也斷了聯係。
如今我遇到了這麼多事,再見麵,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
思緒亂飛的路過正房門口。
燈還亮著,隱約間,我聽到了裡麵奶奶和沈叔的對話聲。
沒猶豫,我直接朝著窗戶一靠。
沈叔屋裡拉著窗簾,外麵看不著我,咱有慧根了,正好試驗下耳力!
“沈大師啊,我就想跟你嘮點實心磕,我呢,沒文化,這輩子就是農民,好在兒女孝順,晚年挺幸福,就是沒成想啊,俺家栩栩能遇到這檔子事……”
奶奶在屋裡歎氣,“聽說啊,偷她命格的是個女鬼,還是個很厲害的女鬼,能像人一樣在陽光下站著,我想問問您,這女鬼是那邪師的左膀右臂嗎?”
“算是吧。”
沈叔回道,“她是實體大靈,老姐姐,我很慚愧,上次和邪師交手,我沒能滅了這女鬼,不過你放心,隻要我在,栩栩不會有事。”
“沈大師,要是滅了那女鬼,邪師是不是就沒啥能耐了?”
我微微蹙眉,臉貼著冰涼的玻璃,奶奶問這些乾啥?
她也不會驅邪啊!
“不儘然,女鬼隻是邪師的一顆棋子,幫助邪師辦事,不過若是沒她了,自然會省我很多心力。”
沈叔說著,“你對這些很好奇嗎?”
“我就是生氣,我們普通人,有沒有辦法去滅了這個臟東西!”
奶奶音腔酸澀,“我恨死她了!我女兒舌頭沒了!我兒子腿折了!我兒媳婦兒腦血栓了!你說我家還有好人了嗎,我栩栩那麼好的孩子,讓弄得命格沒了!沈大師,憋屈啊!哪怕栩栩好好的,要學道還是拜師,我都支持,可她不能讓我家孩子連活著都成奢望了啊!這孩子打小就心眼好,流浪狗撿回家養,狗死了給她哭夠嗆,路上看到誰要飯,兜裡有一塊給一塊,沈大師呀,這咋好人就沒好報呢!我家孩子招誰惹誰了啊!”
我耳朵貼著玻璃,眼睛又紅了。
“老姐姐,你的心情我懂。”
沈叔平著音回,“你啊,就安享晚年,其餘的,我會處理,你這年紀,真要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栩栩才會更擔心的。”
“沈大師,就是我年歲大了,才不怕這些……”
“栩栩?!”
大姐在西廂房房門口看向我,“你在那乾嘛呢!彆感冒了!!”
我嚇一跳,抬手剛要噓,奶奶就把窗簾拉開了,看到我臉色也是一沉,顛顛的走出來,“你這孩子,怎麼能偷聽大人說話呢,回屋去!”
“奶!”
我索性也不遮掩,“您不會驅邪還問我師父這些乾嘛啊,我是踏道的,女鬼我會自己對付的!”
奶奶無奈的歎了口氣,“奶就是問問,一但有啥辦法呢,普通人興許能憋出大招呢,是不?”
“奶,啥大招啊,您彆嚇我成麼。”
我可憐巴巴的看她,“您不都知道了嗎,三姑那舌頭就是在我這沒的,如果人人都能驅邪,那還要陰陽先生乾嘛,我何必費勁拜師呢,走,您跟我回屋休息,不許問我師父這種事了。”
聽得我心慌的很。
“你先去,奶還要問點彆的事兒。”
“啥事兒?”
“哎呀,你爺!”
奶奶不耐煩的,“我想你爺了,這都有厲害的先生在,我想讓你師父給看看,你爺在下麵過得好不好,這幾年他也不給我托個夢,我尋思問問他缺點啥不,清明給他送去,你先回屋,我讓沈大師看完就回去了。”
老太太還推我,“走走走,彆在這繞繞花花,人不大,還學會溜門縫了!”
“奶,我也可以幫你問問我爺,我會走陰……”
“嘖!”
奶奶眼一橫,“關公門前你耍大刀是不,有沈大師在我用你個三腳貓啊,快回屋,凍感冒了你媽又好心疼的偷摸哭了,去去去,彆耽誤我和大師嘮嗑,招人煩的勁兒。”
嘿!
這老太太!
各色!
我不情不願的回到西廂房,大姐還在屋門口等我,聽我說了奶奶的事兒,她哦了聲,“奶奶最近就那樣,她在家都問過三姑,恨不得自己修煉個啥,也出道,沒事兒,沈大師會跟奶奶說明白的,三姑也會在家看住奶奶,不會讓奶奶有事。”
隻能這樣了。
還好有三姑在。
進屋媽媽已經睡了,她不能熬夜,大姐說給她吃了點助眠藥物,必須保證規律的作息。
我坐到炕邊給媽媽掖了掖被子,三姑還在許姨那屋和王姨組團熱聊。
“栩栩,爸呢。”
“在後院和孟叔通電話呢。”
大姐哦了聲,坐到我旁邊,“孟叔肯定是和咱爸說案情進展,現在咱家房子賣了,錢已經給陳波三大爺家送去了,被有誌砍傷的村民也都賠完醫藥費和營養費了,律師拿到了調解書,有誌的案子很快就會出結果了。”
“大姐,臨海的兩套房全賣了嗎?”
“全賣了。”
大姐咬著唇點頭,滿眼都是愧疚,“現在媽媽還要去醫院做康複,所以沒辦法全都搬回農村,我在臨海租了套房子,陪護照顧媽媽,等爸爸腿能走了,他也會回農村種地。”
“種地?”
我有點懵,“爸爸可以繼續做廚子啊,為啥要回家種地?”
爸爸是跟我那麼說過,種地也能吃飯,但那隻是話趕話的情緒表達嘛。
從他十幾歲開始,就沒種過地了吧。
大姐抿唇,憋了幾秒,眼淚簌簌的湧出,對著我的眼,她深吸口氣,“栩栩,我不瞞你,咱爸……沒味覺了,炒不了菜了。”
我睜大眼,“什麼?爸爸他……”
“沒事。”
大姐攥住我的手,生怕我情緒激動給媽媽吵醒,她壓低音兒,“爸爸住院後就發現吃東西沒味兒,上火上的吧,本來打算給你做幾道愛吃的菜帶過來,但是爸爸炒不出來以前的味兒了,他……他做不成廚子了……”
我定在那,手背被大姐的淚花砸著,細微的啪嗒音兒,卻像是一顆顆溫熱的釘子,將我本該被生活折磨到麻木的心臟再次刺的鮮血淋淋,所以,今晚才是大姐和三姑下廚,美名其曰讓我吃吃家鄉味,我還以為是爸爸腿腳不好,拄拐炒菜不方便……
牙齒輕顫,我繃著脊背,渾身冰涼。
今天本來該是我失去命格後最開心的一晚。
我終於得償所願。
意外收獲卻是再一次見識了身為陰人的威力。
什麼上火?
就是妨害!
我他瑪的怎麼還不死啊!
閉上眼,難以想象爸爸引以為傲一輩子的職業,是以這樣的方式收場。
“栩栩。”
大姐驚慌失措的摟住我,“你彆難過,醫生給咱爸看過,都說這味覺消失的奇怪,不是什麼病症帶的,有機會恢複,咱爸挺樂觀,其實他可以去後廚做切墩改刀,但是我覺得對腿不好,三姑也說,農村地廣,種地挺好,現在年輕人都去城市打工,農民的曾策很好,每一年的收入足夠糊口,在農村啊,消費還低,能自給自足,不用愁生活,栩栩,你彆哭,咱爸就怕你跟著上火……”
我點頭,不停地擦淚,說再多的對不起,磕再多的頭,也表達不了我的愧疚!
對不起的人太多。
要磕的頭也磕不完。
深吸了口氣,我右手死死的握拳,指尖恨不得戳破掌心,“大姐,等我,等我長大了,爸爸一定會恢複的,我還要把栩福軒買回來,在臨海市重新開業,大張旗鼓,熱熱鬨鬨,你記住我說的話,今天失去的東西,他日,我必定全部拿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