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姆斯特朗,後山湖畔。
夜風席卷著冰冷的湖麵,水波鼓動,黑暗籠罩大地,隻剩下湖水粼粼反射著夜空的微光。
尤利烏斯·霍夫曼坐在湖邊,手指插入濕冷的泥土中,指節泛白。
他的黑色長袍微微敞開,露出單薄的胸膛,夜風吹得他愈發蒼白的臉色更加不堪,黑發散亂地貼在顴骨兩側,映襯著那雙漆黑的眼睛——眼神空洞,帶著死寂一般的沉默。
他活不過這個夏天。
他十三歲,正值青春,可他的人生卻即將終結。
這病痛折磨著他,從出生起,他的身體就是一副破敗不堪的軀殼。
所有的治療都無效,所有的魔法都無法驅散那種刻入骨髓的虛弱。
他的骨骼脆弱,內臟衰竭,深夜裡,他的身體仿佛被烈焰焚燒,劇痛讓他蜷縮成一團,恨不得直接死去。
他曾經有過希望,但在那一天——醫生用平靜的語氣告訴他:“你最多還有幾個月的時間了,或許這個夏天都撐不過去。”
希望,就此死去。
尤利烏斯盯著湖水,手指在濕潤的泥土裡收緊,泥土深深陷入甲縫,帶來一絲刺痛。
“……真可笑。”
他低聲自嘲,聲音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低語。
他原以為自己至少會有更多的時間,至少還能去做些什麼,至少還能……活著。
可他連這個權利都沒有。
他驀地抬起手,狠狠地抓起地上的碎石,猛然砸向湖麵,水花在黑暗中炸開一圈圈漣漪,像是死寂中唯一的回響。
“可笑、可笑、可笑……”
他喘息急促,指尖顫抖,體內的疼痛讓他的額頭沁出冷汗,他咬緊牙關,不讓自己發出呻吟。
如果終究要死,為什麼要讓他活到現在?
這十三年的痛苦,到底有什麼意義?
他死死盯著湖麵,身體微微顫抖,心底的憤怒與絕望糾纏在一起,像是無形的枷鎖,將他束縛在這具病弱的軀殼裡。
然後——
“如果你想活下去呢?”
一道低沉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
尤利烏斯的目光瞬間變得銳利,他猛然轉頭,目光冷冽地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黑暗的樹林間,一個身影緩緩走來。
那是一個身穿黑色長袍的男人,兜帽低垂,遮住了大半張臉,露出的下顎蒼白而陰冷。
他步伐沉穩,身上彌漫著一股隱秘的壓迫感,像是死亡的使者。
尤利烏斯沒有動,隻是冷冷地盯著他。
“你是誰?”他的聲音嘶啞而警惕。
男人沒有回答,而是緩緩地伸出手,一本破舊的黑色日記本安靜地躺在他的掌心。
尤利烏斯的目光微微一縮。
男人的聲音依舊低沉:“你想活下去嗎?”
尤利烏斯的喉結滾動了一下,漆黑的眼瞳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想活下去?
他當然想。
但他不相信會有這樣的可能。
他冷笑了一聲,語氣滿是嘲諷:“你要讓我相信,你手上的一本破筆記本,能讓我活下去?”
男人沒有回應,而是隨手翻開日記本,抽出一支羽毛筆,在扉頁上緩緩寫下幾個字——
【你好。】
刹那間,墨跡仿佛被某種無形的力量吸收,緩緩滲入紙張之中。
下一秒,一行字緩緩浮現——
【你好,尤利烏斯·霍夫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