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走,趙明枝獨自留在屋內,見那羊湯尚有一點餘溫,也不願再做折騰,拿一旁碗盛了幾口飯泡湯,正想對付著慢慢吃了,忽聽門口處一陣腳步聲。
她抬頭一看,原是木香兩手各提食盒,自門外進來,那臉上還帶幾分恍惚。
木香本來身材高挑勻稱,手長腳長的,又因自來習武,行動間甚是靈活,今日不知怎的,走路時居然同手同腳,木然提那兩個食盒,看著魂不守舍的,隻會偷眼來看人。
趙明枝見她模樣,便道“今日雖換了身份,先前你說的許多話,我仍舊記在心裡——隻到得此時,見了此刻場景,你心中卻未必還是原來想法。”
又道“我原說過,今次北上全為自己,反倒節度忠心國是,用心良多……”
木香把食盒提過來,道“我一個下頭打雜的,從前給二當家的辦事,他交代什麼,我便做什麼,而今跟著公主,自然也是公主說什麼,就辦什麼,至於想法——二當家的交代,說屋中吃食冷了,叫我送些熱食過來,不要由著殿下省事性子。”
她一麵說,一麵去看趙明枝臉色,等話說完,竟是伸出手去,雖然雙手懸空,可那作勢,分明要去接那一碗半涼湯飯。
趙明枝被她那話突兀一轉,下意識便把手中碗盞放了,由著木香捧了過去。
而對方接了湯飯,將桌上碗盞收拾一番,又重新布碗布碟,盛飯盛湯,一邊陪著趙明枝用飯,口中則是低聲道“我從前待姑娘如何,今日便待殿下如何,二當家的已經說了,叫我今後聽憑殿下安排。”
趙明枝聽到此言,不免心念一動,忽然問道“我記得你從前說過,若有機會,恨不能親身上陣殺敵——這話當真出自本心,是也不是?”
木香先做一愣,再做一喜,又做灰心起來,道“自然當真,隻軍中向來不收女子,雖有殿下身份,也不能輕易錯了規矩……”
趙明枝道“未必能親手血刃,但若可做一助力……”
木香忙道“隻要能做半分助力,我便得心滿意足。”
又道“不過是胡亂做願罷了,若不方便,殿下也不必為難。”
趙明枝隻笑一笑,卻不再多說。
等飯吃完,自有雜役進來收拾碗盞。
此時天色越黑,轉眼就要亥時,門外一隊禁軍、一隊護衛分列而立,猶如井水不犯河水,安靜之中,卻有一人提著燈籠快步走來。
那門本來半開,趙明枝抬眼望去,很快便把來人看得清楚——是去而複返的呂賢章。
他似乎頗有心事,得了裡頭木香應聲,邁步而入,先對趙明枝行了一禮,又踟躕幾息,複才問道“微臣方才在外稍待,同那裴雍言談片刻,此人油鹽不進,嘴巴實在死緊,甚是難纏,隻好厚顏來問一句——不曉得殿下如何遊說,又舍了什麼,才叫他同意領兵前來?”
趙明枝頗有些意外,道“卻不知參政為何有此發問?”
呂賢章雙手垂下,不由自主握成拳頭,上前一步,把那聲音放低,悲聲道“殿下何必瞞我?若無好處,那裴雍豈能做出如此讓步?”
趙明枝便問道“參政也無分毫好處,為何願意如此奔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