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庭院時,姥姥已經回房休息了。院落中亭下徒留兩張安靜坐臥在一旁的搖椅,搖椅上的身影早已不在。我這時才想起,曾經爺爺也有一把這樣的搖椅;奶奶離世以後,爺爺就是如這般像姥姥一樣經常坐在搖椅上抽著旱煙,望著夜空中那些一閃一閃的繁星沉思。那時的我不懂爺爺的沉默是為了什麼,直到多年後父親說起,那是爺爺在想念奶奶......
“你在看什麼?”許華走到我身旁,見我望著涼亭一動不動,便看了涼亭一眼向我問道。
“沒什麼。”被許華的聲音所驚擾,我立即轉過身準備跟上前方的大部隊。
“你們昨晚......沒發生什麼吧?”許華突然拉住我,滿眼充斥著懷疑,直視著我。
“什麼?昨晚?昨晚我不是在房間裡嗎?”我不知許華問這話是何故,難不成她沒看見回房休息的我?於是不解道。
“不是......那個,是我不在房間裡。”許華遲疑著,臉上突然泛起一抹紅暈,她眼神閃躲,右手在脖頸上不停地摸索,似乎話中有話。
聽聞許華的話,我愈加不解。這才停下腳步仔細思考她詢問我這番話的意思,莫不是......突然間,我意識到了什麼,抓住許華的雙手大為震驚道:“莫不是......你昨晚和肅林木睡在一起?”。
許華立即伸出手捂住我的嘴,另一隻手食指在她嘴唇上做噤聲動作,緊張又小聲地在我麵前說道:“你小聲一點兒!我問的是你。我昨晚喝多了,記不大清。隻是,我回房的時候正巧看見程頌從你房間裡出來。我看你昨晚也喝了不少吧!”。
經許華提醒,我才恍然大悟想起早晨時分程頌說起“見你睡的熟,就沒叫醒你”這話。原本我並未多想,但若是他和我同在一個房間裡睡了一晚,倒也就說的通了。見狀,我立即上前抓住走在前方的程頌;我故意將他拉到眾人身後,等到所有人都上了樓,才又將他帶離客廳。在庭院一角落處,我扭捏了許久才吞吞吐吐地向他問道:“那個......昨,昨晚,房,房間裡,我們沒,沒做什麼吧?”。
程頌眼底劃過一抹幽深,隻見他突然嘴角傾斜,像是一座冰山瞬間被融化一般溫情看向我;方才還震驚與不解的眼神裡此刻都平添上一束難以捉摸的光芒,極富趣味地譏笑道:“怎麼還緊張到口吃了?還是說,你希望我們能做點什麼?”。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昨晚喝的有些多了,約莫是斷片兒了。沒,沒什麼就好。”見他油嘴滑舌的模樣,我猜大約並未發生那件事,便紅著臉趕緊逃離程頌身旁。
回到房間後,許華立即上前詢問著我。我向她解釋自己和程頌之間並未發生什麼。可就這麼想著,我突然意識到許華的不對勁,不可置信地回望著她問道:“你們?真的......那個了?”。
隻見許華羞紅的臉,立即放開抓著我的手,轉身回到自己被窩裡,將那白花花的棉被蓋在自己的腦袋上。見狀,更加坐實了我心中所想,一時之間我也不知該說些什麼,隻能咽下自己震驚的口水,遲鈍片刻後,小心翼翼地說起:“額,你們應該不會在畢業之前就結婚吧?”。
許華聽聞,一把掀開她攥著的被子一側,露出半張臉以及那被被子掀亂的頭發,害羞道:“你說什麼呢?我也不是隨便的人,我們隻是在一張床上睡了一晚,我們都穿著呢!”。
我更加不解:“什麼都沒做,那你為什麼如此害羞?”。
許華不再與我討論,隻是嬌羞地嗔叫一聲“唉呀!你真是木頭,什麼都不懂!”。
見她不願再繼續與我討論,我怔愣須臾,便拿起睡衣走進衛生間進行洗漱。待我收拾完畢後,才回到床上,在今日與程頌一起相處的回味中漸漸睡去。
次日,在陣陣雞鳴聲中,我逐漸清醒。當我睜開眼的那一刻,許華正目不轉睛地坐在自己床沿邊緊盯著我。我被她驚嚇得瞬間彈坐而起,緊張詢問她道:“許華?你,你怎麼了?你乾嘛,乾嘛盯著我!”。
“你最近怎麼了?昨晚一整晚都在說夢話,湊到耳邊又聽不清你到底在說什麼。是有什麼心事嗎?”許華瞪大的瞳孔,帶著滿臉的疑問。
我立馬警覺起來,困意全消,謹慎地小心問道:“我說了什麼?”。
“沒聽清,隻是聽見你在不停的呼救。叫了你幾次都叫不醒,後來自己又睡去了,我就沒管你了。”許華在一旁作沉思狀。她見我解釋不清,便換了副麵孔,蹲在行李箱旁不以為然道:“記不起來就算了吧!快起來了,吃完早飯我們還要趕車回學校。”。
我思索片刻,不知為何,記憶裡想不起一點關於昨晚的夢。大約是那位教授之前說過的,關於我深埋在心裡的事情正在慢慢浮現......
“姥姥,李哥那兒您幫我跟他說一聲吧!下次,下次放假回來我們去找他。”我和程頌對視一眼,隨即轉過身同姥姥交代著關於李哥奶奶想同我們一起畫畫的事。
吃完早飯,我們十一人便帶上行李準備離開這座庭院。坐在姥姥為我們安排好的通勤車內,我止不住回望了一眼站在門口遙望著我們的姥姥,直到車子在拐彎處徹底消失在莊園眼前,我才轉過頭,靠在程頌肩頭。程頌抬起一隻手輕撫著我的腦袋,柔聲細語說著:“怎麼?又困了嗎?”。
我靠在他的肩頭,隻是搖頭,心裡的不舍卻隻字未提。不舍的是這樣的生活,還是住在這裡的人,亦或是此時此刻陪伴在自己身邊的與這群人相處的時光,我也不知道,隻是心中突然生出一抹憂傷,一時難以自拔......
回到學校時,突然狂風四起,天邊烏雲密布。校門口聚集著一排排綠色出租車,出租車內三三兩兩的學生正陸續從車上下來,他們或是背著背包,或是走到後備箱取下自己的行李。大多數同學臉上都帶著喜悅的表情,隻有少部分同學臉上布滿了陰鬱,其中還有一位麵無表情,看不出喜樂的人——程頌。在車站,程頌與我們分開後,晚飯時間他突然打來電話讓我到校門口等他。我隻好與許華他們分開,獨自來到學校門口。
程頌從出租車上下來時,已是又換了身衣服,他後背處背一灰色雙肩包,正雙手插兜,在見到我的那一刻瞬間露出臉上的笑容朝我走來。我見他雙手空空,正犯愁他為何要我接他,隻見他徑直來到我身旁,二話不說牽起我的手就往校園內走。我滿懷疑問看著他問道:“沒有彆的東西了嗎?你也沒有貴重的東西要拿啊,乾嘛要我來接你?”。
程頌兩隻眼珠滴溜溜轉了幾圈,隨即鬆開拉著我的手,在我麵前比劃一個“大”字形,眉目間閃著光芒,傲嬌地說道:“你麵前的人難道不是最貴重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