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住哪兒?”陳棋與我並肩走出醫院大門後,又一同向公交車站走去。
我同他解釋自己家的方向。陳棋先是極為平靜的回應一句,隨即欣喜地說到正好他回家的方向與我在一條線上,便說往後要一起坐車回家。我也沒多想,就隨口答應了。
正是下班時間,公路上來往的車輛像是準備搬食物回家的螞蟻群們,絡繹不絕。公交車上的人比早班車多了一些,且大多數都是成對成堆兒的年輕人;成年人最多十幾個,偶爾還會參雜幾位老人。我們倆上了車後,見車內已無空位,便站到一起,等待發車。
陳棋似乎有說不完的話題。一路上,他都一直喋喋不休地與我聊起自己的興趣愛好,一會兒說起下午在護士站同護士們聊天時聽到的關於醫院附近哪家餐館比較好吃的事情,一會兒又問起我會不會玩兒遊戲等等。我被他接二連三的問題問的有些煩躁,正想讓他閉嘴時,突然感覺背包裡的手機似在震動。我將手機拿出來後,看見屏幕上程頌的名字是如此的明亮。
“回家了嗎?怎麼這麼吵?”程頌或是聽到公交車內嘈雜的聲音,才這麼問。
“嗯,剛下班。在公交車上。”我剛說完這句話,陳棋便拍了拍我的肩膀,與我打招呼。他到站了。
我禮貌地向他道彆後,正好看見門口有一排座位上空了個位子,便在公交車啟動以前,走過去坐下。這時電話裡傳來一絲程頌不悅的聲音:“男同事?”。
“是同學。他和我一起在心內科見習。不過,我們倆老師不同,不常在一起。”我一邊回答程頌的問題,一邊將落在座位外的背包拿過來放在雙腿前。轉念間想起什麼,便又立即補上最後一句話。
“嗯。累嗎?”程頌的語氣稍緩和一些,又問道。
“還好。老師很好,教了我很多。你今天都在做什麼呀?都沒見你說話。”今日,丁莎莎又在群裡吵鬨了一天;一會兒抱怨她父母沒有提前為她找到見習的醫院,害她要去走親戚;一會兒又抱怨家裡的長輩一見麵就開始教育她,令她心煩;一會兒又說什麼父母不給她錢,讓她和朋友們一起去看電影逛街之類的。我午時回了幾條消息就沒再看,直到下班後,才看見群裡一堆消息。但那堆消息裡,程頌卻隻字未發。就連肅林木這個忙著去體檢的人都出來說了幾句話,程頌竟連一個表情包也沒有。
“不想說,很無聊。”程頌淡淡地解釋著。我想了想,他說的也在理,男生一般都不愛聽這些嘮叨話吧!
“你還有多久到家?”程頌又問起。
“大約還有十分鐘吧。怎麼了?”我有些茫然,程頌的聲音聽起來似乎心情不佳。
“沒什麼,就是......突然有些想你。”程頌的語氣突然變得低沉,且略帶疲憊感。在我的印象中,他似乎一直都是很疲倦的樣子,像是每一天都學習到深夜一般。
麵對他這句突如其來的告白,我頓感詫異,一時不知該如何回他。在我沉默之餘,就又聽他說起:“叔叔在家等你嗎?”。
“沒有。他出差了,可能大年初一才能回來。”我立即解釋道。
“一個人過年,沒關係嗎?”程頌關懷的聲音,倒令我突然感到有一絲的委屈。
我想對他說:“當然有關係!一個人吃飯,一個人逛街,一個人看電影,一個人守家。這得是多麼習慣於孤獨的一個人,才能淡然地說出沒關係啊!”,但是我不能;我害怕自己的抱怨會變成他的負擔。我沒有立即回答他的話,隻是望著窗邊無數歸家的路人,遲疑片刻後才答道:“習慣了。你呢?今年是和郭老師她們一起過年吧?”。
“嗯,......”
程頌似乎說了一長串的話,但我隻聽到了一個嗯字,後麵的話是一句也沒聽到。因為正巧終點站到了,播報員的聲音又恰好完全蓋過了程頌的聲音。當我走下車,詢問他方才說了什麼時,程頌竟以打趣的方式將那段話蓋過,所以我至今也不知道他到底說了什麼。
“你晚飯吃什麼?”程頌收起自己笑聲,正聲道。
我站在終點處,向四周環視一圈。自打搬來這個地方,我還沒有仔細看過周圍的環境,隻知道這是在一所高校旁。我看著馬路對麵一家罐罐米線店,對著電話另一端的程頌說:“你吃什麼?”。他剛才不與我說,那現在我也不與他說。
“好吃的。”程頌突然變得幼稚起來,“姑奶奶正在做。”。
就在這時,我聽聞電話那頭程奶奶的聲音傳來,“嗯?剛才不是還嫌棄我的魚做的不好?誰啊?”。
聽到這句話後,電話那頭突然沒了聲音。靜音持續了大約兩分鐘的時間,我一度以為是自己信號不好,並反複確認自己手機信號是滿格的狀態下,電話那頭程奶奶的聲音再次響起:“小唐棣啊?開學回來記得來找奶奶玩啊!”。
程奶奶像是一個小孩子一樣,知道與程頌通話的人是我後便突然變得異常興奮。我聽後,立即回答道:“程奶奶好!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