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被陰雲遮蔽,九霄上傳來滾滾雷鳴,陰風峽地界突降驟雨。
雨幕逐風而去,如蕩漾的輕紗,卻在經過劍君殘留的劍意處,被劍意震散成朦朧霧氣,不多時,整個陰風峽都被籠罩在一片氤氳之中。
衣長恨站在陰風峽外的高坡上負手而立,專注的望著前方的奇異景象,那瓢潑的大雨傾瀉而下,在柔軟草地上彙聚成一個又一個小水窪,卻怎麼都無法沾濕她的長發。
“家主,子符已經被激活,二號替身已經離開陰風峽。”
燕鹮手中同樣捏著一枚與“寧靈公主”給張守的母符一模一樣的玉符,俯首在衣長恨的耳畔輕聲道。
衣長恨聞言目光微動,視線也從陰風峽處收了回來。
“家主,張守會相信二號替身的話嗎?”
衣長恨嘴角微微勾起一絲弧度。
“他現在還有選擇的餘地嗎?柳兒已經死了,二號現在就是他唯一的選擇,就算他有所懷疑那又能如何呢?大乾現在需要的隻是有一個“寧靈公主”去和親而已,更何況,他兒子張晚秋還在我們手上,就算他回去之後得知了真相也為時晚矣。”
“這一次,我不光要拿到這筆嫁妝,還要徹底控製住這位大乾的親王殿下。這個人對我們今後在大乾的布局至關重要。與此同時,我們再幫大乾“尋回”這位公主殿下,讓大乾欠我們一個人情。等我從秘境出來之後,就可以著手啟動“顛覆”計劃了。”
衣長恨的眼中泛起一股名為野心的東西,遠鄉客的回歸給了她極大的信心,也大幅度的提升了清衣苑的整體實力。
畢竟,光是三個凝神大境的修士,已經具備覆滅一個小宗門的實力了,更彆說還有近百位訓練有素的脫凡境密探。
“通知三長老,可以去“保護”公主了,一旦大長老拿到嫁妝,所有人立即撤離。”
燕鹮目光一肅。
“是,家主。”
……
正如衣長恨想的那樣,“寧靈”的身影消失之後,張守的目光隻是短暫的恍惚了片刻,便又重新變的堅定。
不論這個寧靈是真是假,對於現在的大乾來說,都是一個好消息。
隻要將公主安全的送到天殤,後續哪怕出現任何問題,那也是天殤的事情,大乾可以把自己摘的乾乾淨淨。
而且,眼下沒有了“寧靈”這個毫無修為的累贅在場,他們還是有一定把握殺出這陰風峽的。
“第二個替身。”
黑暗中,十三目光一沉。
被他猜中了,這位裴家大小姐不止準備了一個寧靈公主。
眼下,“寧靈”已經離開,也就是說,這張牌對方是另有他用的。雖然不知道她在打什麼注意,但照現在的情況來看,對方想要順利的拿到嫁妝,大概率會啟用另一張牌。
張晚秋。
用張晚秋可以要挾張守將嫁妝交出來,但如何順利的帶走就成了問題,畢竟在場還有這麼多凝神大境的修士。所以由此可以大膽猜測,她手中很可能還有凝神境的修士。
想到此處,十三略有些意外。
一段時間不見,清衣苑已經具備這種實力了嗎?
驀的,十三想到了林芊芊提到過的一個人。
謝韻。
一個脫凡境的修士,就是她不斷的帶人秘密進入清衣苑,也是通過她,十三猜測清衣苑外還有一部分勢力。
“有點東西嘛。”
這才多長時間,清衣苑已經具備這樣的水平了。
就連他自己手下,現在也隻有一個沈既微是凝神大境,脫凡境更是隻有林芊芊一個。不過他也不是沒有彆的優勢,青蓮劍宗的身份牌不光是一枚保命的護身符,同時還代表了一種身份,一種東土最強的玄門聖地的認可和友誼。
再加上焚隱秘術本身的優勢,倒也不懼了清衣苑。凝神境的修士短時間內是難以培養出來的,所以,如果衣長恨手下真的有凝神境的修士,那大概隻有兩種情況。
沈既微說焚隱覆滅了不聞人,但有可能不聞人還有殘餘部眾潛伏了起來,並且找到了衣長恨。
另一種可能,就是裴家本身還擁有一部分勢力。
但如果是這樣,當初他們跟隨鉤吻、滅蒙等人去覆滅裴家的時候,為什麼並沒有遇到太多修士的阻攔?
思考了一會,邏輯似乎陷入了死胡同,十三索性也不再多想,先靜觀其變再說。
他給沈既微發了一個傳音後,重新將目光投向婚隊方向。
在他思考的這個空檔裡,七蹚將和極樂聖殿已經開始聯手向眾生魔相展開了肅清,打法也是越來越凶悍,氣的霍之昱直想罵娘。
“親王殿下,我方才說的話依然算數,隻要你交出納戒,我們立刻放你安全離開。雖然公主殿下已經離開了陰風峽,但如果你依然執意要突圍,那我們也沒有彆的選擇,就算付出點代價,也必定要把你的命留在這裡。到那個時候,寧靈公主一介凡人,怕是也走不到殤陽城吧。”
林語溪的語氣已經開始有些不耐煩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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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拖得越久,桃如鴛就越危險。
方才白業那個王八蛋居然給她發傳音,再拿不下嫁妝,他就讓人扒了桃如鴛的衣服。
雖然聖女貼身的內甲乃是聖地親賜的防禦型法寶,用於抵擋致命傷的,非主人親自操控根本脫不下來。但白業的話卻讓林語溪明白了一點,這幫人根本沒有任何道義可言,卑鄙無恥且無所不用其極。
鬼知道他們還會用什麼下三濫的手段對付聖女。
想到此處,她與李若妍還有七重聲的兩位悍匪相互溝通了一番,混戰之中,四人竟然同時施展搏命之術,七重聲更是直接放棄了對張守和者釋和尚的攻殺,配合著極樂聖殿,把矛頭一起對向了霍之昱。
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霍之昱一時不察,同時間麵對四位凝神境修士的猛烈攻擊,最終硬生生被華靈飛一刀削去了整條左臂。
滾燙的鮮血飆飛,濺了眾人一臉,但四人卻連眼睛都沒眨一下,繼續施展著生殺之術,一幅不把他打死不罷休的樣子。
眾生魔相的另一位凝神境修士鄒野見狀,立馬衝過來支援。可他畢竟才入凝神境不久,哪裡擋得住四人的合力圍攻,一時之間,兩人被打的節節敗退,險象環生。
“嘶!”
劇痛讓霍之昱渾身不停的冒著冷汗,但能修到凝神境的都不是庸人,麵對四人的封鎖,他依然冷靜的應付著。
這四人本身也不是一個宗門的,曾經也沒有合作過的經驗,因此難免也會有疏漏。
在挺過了最初的狂轟濫炸之後,終於,在董熊重劍掃過的瞬間,讓霍之昱敏銳的抓到了一個間隙。
手中法訣一掐,他和鄒野前方飛出一群漆黑的冥蝶,當冥蝶化散之後,他和鄒野二人已經退到了數百米之外。
至於眾生魔相的其他弟子就沒有這麼好運了。
在四位凝神境修士的合擊之下,尤其是董熊的重劍和華靈飛的柳葉刀,滿地都是破碎不堪的殘肢斷臂,臟器和腸子散落了一地,連一具全屍都見不到。
整個過程不過短短的十息時間,但現場的情況卻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用靈氣封住了傷口,霍之昱鐵青著一張臉,忌憚的看著在場的眾修士,腳下不自覺的慢慢向後退卻。
他知道,這場角逐他要提前出局了,否則,搞不好性命都有可能丟在這陰風峽裡。
眾人默契的收手,現場再次歸於黑暗,隻有法寶還散發著夢幻迷離的光芒。
張守皺著眉頭看向霍之昱,對方的提前出局,讓他的境地變得更加的被動。
所有人都在權衡著眼前的形式,卻沒有人發現,此前被剿滅的那群胡亂堆疊在一起的侍女內應的屍體,在不知不覺之中,已經少了一人。
“七重聲華靈飛,本座記住你了。”
霍之昱看向華靈飛,眼中閃爍著冰冷的瘋狂的殺意。
對方那一刀不僅斬掉了他的左臂,還落井下石般的將那斬落的左臂完全打碎。這一次他輸了,輸的異常的徹底。現在回想起來,當初在奉仙城裡,對方百分比就是想給他下套的。
“這筆賬,早晚有一天我會還的。”
他將目光投向七蹚將的老四聶影。
“聽說你是華靈飛的徒弟,嗬嗬,以後出門可要當心點。”
言罷,他與鄒野兩人慢慢向後退卻,最終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
霍之昱的離開,讓形式變得簡單明了。
“親王殿下,現在你還覺得,你有實力闖的出去嗎。”
林語溪語氣漸冷。
“聖地之所以是聖地,可不僅僅是依仗一尊仙器而已。”
若不是對麵有滄溟樓的沈青殊不計代價的消耗著各種法寶,以及者釋和尚的佛法對他們的功法有一定的克製,單憑張守和千騎護衛怎麼可能撐得到現在。
“我再說最後一次,交出嫁妝我放你們離開,否則,諸位就都死在這吧。”
剛動用完秘術的林語溪臉色有些蒼白,但眼下的格局,就算張守豁出性命不死不休,對他們而言,也不過是多付出點代價罷了。
張守的沉著臉看著他們,右手不斷的在納戒上摸搓。
他之所以一直不肯答應,是因為一旦放棄這批嫁妝,也意味著大乾要割讓眾多城池,這讓他的心中升起一股強烈的負罪感。
“我數最後三個數,如果親王殿下依舊執迷不悟,那我等就隻好送諸位升仙了。”
“三…二……”
“等等!”
張守突然喊了一聲,一咬牙,慢慢從手中取下了那枚納戒。
他的神情極其複雜,卻又帶著一股如釋重負。
不管怎麼說,他確實儘力了。
者釋和尚歎了口氣,也默默收回了錫杖缽盂。
“明智的選擇。”
林語溪也暗暗鬆了口氣。
搶到最後東西也不是自己的,能不動手,那就再好不過了。
“明智嗎?那怕是要讓道友失望了。”
黑暗中,一個陌生的聲音再度傳來。林語溪等人心頭一跳,內心不自覺的升起一種想要抓狂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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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總是在這種時候出現變故,到底有完沒完了!
張守的另一邊,一個窈窕的身影從黑暗中走出,她遠遠的停在一旁的岔路口環伺了一圈眾人,最終將目光定格在張守的身上。
“親王殿下確實會做出明智的選擇,但卻並不是將納戒交給你。”
來人微微一笑,目光中透露著強烈的自信。
“大言不慚!”
林語溪冷眼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