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此話,柴子義臉色劇變,肝火猛竄,如果不是顧及讀書人顏麵,光想給這不知輕重的小子來上一腳。
大寧如今內憂外患,天災橫行,鐵蹄入境,確實稱得上焦頭爛額。
但司天監裡奇人無數,輪得到你來賣弄?
竟然還不知廉恥稱其篡改國運,沒聽說過眼前的馮天師,不僅才策謀略無人能出其右,讖緯卦象更是冠絕大寧。
你在他麵前妄改國運?
改你祖宗十八代!
馮天師對於李桃歌的狂言,倒是無動於衷,僅僅是抿嘴輕笑,“國運興也好,衰也罷,自有定數,我入道門以來,從未聽說過僅憑卦象就能更改國運。大千世界,無奇不有,說不定真有神仙妙法,你那一卦,可說來聽聽?”
李桃歌抿起嘴唇,沉聲道“草民這一卦,隻獻於聖人。”
馮天師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柴子義,又指向自己胸膛,調笑道“柴大人,咱倆孤陋寡聞嘍。”
柴子義表麵賠笑,肚子裡罵開了鍋,李家的人都是吃熊心豹子膽長大的?
你老子李白垚朝堂之上,當著百官的麵責備聖人,你小子又在馮天師麵前班門弄斧,早知如此,李若卿再嬌媚再聰慧,我柴子義都不敢碰,沒那份福氣,更沒那份陽壽!
嘀咕歸嘀咕,這小子捅出的簍子,還要自己來斡旋。
否則聖人和馮吉祥,都要找自己麻煩。
柴子義咬牙道“休要胡言亂語,快隨我出宮!”
先前還惶恐不安的李家庶子,這時宛若一條莽漢,直視將整個王朝玩弄於股掌之間的權臣。
他正色道“卦象一學,繁雜奧妙,有開元占經,有紫微鬥數,有七政四餘,有壬絕書,森羅萬象,誰敢稱能學精學全?天師說的對,卦象本身不可更改國運,但人可以。我以精血陽壽為引,以巧技為術,窺得天機,望呈於聖人,免除家父牢獄之災。”
大殿前隻剩下瑟瑟雪落聲。
柴子義替他捏了一把汗。
兒子跟老子一個德行。
馮天師神色平靜如湖,瞧不出任何端倪,食指刮著鶴喙,輕聲道“玄學駁雜深奧,你師從何處?”
李桃歌沉吟片刻,答道“無門無派,讀書自學。”
馮天師淡淡說道“如果你是天官降世,老道還能信你幾分,可從書裡搬來的學問,也想要在聖人麵前賣弄?至於之前的狂言,我權當你救父心切,左耳進,右耳出,什麼都沒聽到。順便提醒你一下,國運,很重要,國法,更重要,聖人以法治天下,你父親犯了國法,懂嗎?”
李桃歌麵如死灰。
用若卿姻緣來換取入宮機會,隻為了麵聖機緣,獻良策,救自家人於水火之中。
如今聖人沒見到,竟遇到了仇家馮天師,煞費苦心的策劃,變成竹籃打水一場空。
李桃歌隻覺得頭暈目眩,雙腿癱軟如泥,搖搖晃晃,跌坐於地。
他又覺得不甘心,掙紮起身,擰起眉頭說道“我父親隻不過儘了臣子本分,良藥苦口,何罪之有?!你權勢滔天,便要恃寵行凶,將不利你的人全部押入大牢?!”
馮天師胖臉掛有譏笑道“你是要跟我講道理嗎?”
李桃歌怒目圓睜,狠狠迸出來一個字,“對!”
馮天師無所謂一笑,“講道理之前,先要守規矩,何為規矩?法度,禮製。你父親尊卑都不講,你憑什麼跟我講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