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隨著一聲悶響,潘春頓感眼前一黑,金星亂竄,口鼻一酸,湧出百般滋味。腦袋裡亦是嗡嗡作響,似是一片空白,又好似五彩繽紛。
潘春在挨了一掌後,直挺挺地向後倒去,可未等他身子落地,柳尋衣的左拳已在須臾間殺到,由下至上,狠狠砸向他的小腹。
潘春吃痛,悶哼一聲,頓覺五臟焚燒,肝腸寸斷,就連僅存的意識,恨不能都被柳尋衣這一拳給徹底打散,身體一輕,如斷線的風箏般倒飛而出。
這一幕,不禁令潘家眾人發出一聲驚呼,就連誠心教訓自己孫子的潘初八,也下意識地心頭一緊,手心悄悄冒出冷汗。
潘春在飛出三四米後,狼狽不堪地滾落在地。此刻,他口中嘰裡咕嚕的不知說些什麼,身體極不自然地蜷縮一團。
當潘春仰麵痛呼時,眾人這才驚駭地發現,他臉上早已是鮮血橫流,口鼻中聚集著大量血沫,汩汩地向外冒著。見狀,呆若木雞的潘家眾人頓時醒過神來,紛紛圍上前去,七手八腳地照看起來。
“那個……”洛凝語不知何時來到柳尋衣身旁,滿眼尷尬,低聲責備道,“你下手是不是重了些?真把他打殘了,明年誰去少林迎戰秦家?”
“放心,我出手有分寸。”柳尋衣輕聲回道,“雖然看上去狼狽,但實則並無大礙,甚至連鼻梁和肋骨,都未傷及半點。疼是疼了些,但稍緩一兩個時辰,也就無礙了。而且他剛剛也是這樣擊敗潘雲的,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潘初八細細查探過潘春的傷勢後,一顆懸著的心方才落地,他緩緩起身,並朝柳尋衣投來一個感激的眼神。
“你這人好沒道理!”丁翠見潘春傷勢頗重,不禁心疼難忍,繼而惱羞成怒,伸手直指柳尋衣的鼻子,叱責道,“明明說好是相互切磋,點到即止。你為何要重傷春兒?你剛才本應及時收手,為何要多打一拳?你……你……我和你拚了!”
“放肆!”潘初八一聲怒喝,瞬間將嘈雜混亂的場麵壓製下來。他那雙老眼中蘊含威嚴,潘家眾人見狀,無不屏息凝神,戰戰兢兢。
潘初八凝視著被潘武和丁翠攙扶著,滿臉痛苦的潘春,訓斥道“強中自有強中手,一山更有一山高。不要以為自己在新軍府,學了幾招三腳貓的功夫,就能天下無敵。比起真正的高手,你還差的遠!我不妨實話告訴你,剛剛柳少俠所施展的那招‘虎嘯龍吟’,並非他之前就會,而是剛剛在你與雲兒交手時,柳少俠走馬觀碑,過目不忘,照貓畫虎臨時學來的。”
“嘶!”潘初八此話一出,眾人一片嘩然。就連洛凝語和林方大,在看向柳尋衣的眼神中,也不禁流露出一抹濃濃的詫異之色。
“當年老夫學習這招‘虎嘯龍吟’,隻學其形,便足足學了一月有餘,方得要領。而剛剛柳少俠不過是片刻之間,便已將這招模仿的七七八八,足見柳少俠才是真正的武學奇才,高手中的高手。”潘初八毫不吝嗇地誇讚柳尋衣,轉而又看向潘春,道,“春兒,你剛才在柳少俠手中,就連一個回合都沒能撐過去,敗的一塌糊塗,現在你可知錯了?”
“孫兒……知錯……”雖心有不忿,但潘春卻又不得不承認,論武功柳尋衣的確遠勝於他。
“你非但知錯,而且還應感謝柳少俠手下留情。”潘初八繼續道,“若柳少俠使出全力,隻怕你在挨第一掌時,就已經死了。”
“是……”漸漸緩過神來的潘春,終於意識到自己其實並無大礙。待他擦去臉上的血跡,身體的疼痛也隨之消散許多。
“你可知柳少俠為何要用雲兒那招‘虎嘯龍吟’來對付你?”潘初八趁機教誨道,“同樣一招,雲兒不是你的對手,可柳少俠卻能輕易擊敗你,可知為何?”
“孫兒不知。”潘春隻覺得自己顏麵儘失,剛剛他誇下海口,此刻卻又敗的如此狼狽,現在他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對於潘初八的苦口婆心,顯得有些唯唯諾諾。
潘初八頗為滿意地點了點頭,朗聲道“真正的高手,飛花摘葉皆可傷人於無影無形,雲兒打不過你,並非‘虎嘯龍吟’是花拳繡腿,隻不過是他學藝不精罷了。柳少俠用同一招教訓你,其目的就是想告誡你,不可因小勝而沾沾自喜,更不能盲目自大,尤其不能以朝廷正統為傲,從而蔑視江湖各門各派的武功。殊不知,你打敗雲兒,並非你的招式強於‘虎嘯龍吟’,柳少俠打敗你,也並非他的‘虎嘯龍吟’強於你的招式。倘若反過來,柳少俠一定也能防住你的攻勢,並成功反擊,結果還是一樣。所以成敗的關鍵,不在於武功,而在於施展武功的人。至於人的強弱,也並非一塵不變,而在於心。一顆孤傲輕敵、自以為是的心,即便能恃強淩弱,暗自竊喜,但一遇高手,注定必敗無疑。現在臨敵在即,春兒你要耐心磨練的並非武功,而是心性。隻要你能突破心性,武功定能在眨眼間突飛猛進。現在你可明白了?”
潘初八一席肺腑之言,令在場眾人無不深受教誨。柳尋衣暗暗感歎“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潘八爺不愧是歸海刀宗的傳人,見地果然不俗,一語便道破潘春的桎梏所在。”
“潘武,接下來兩個月,由你親自教導他!”潘初八吩咐道,“知子莫若父,相信你們勤加苦練,定能有所收獲。”
“是!”潘武和潘春齊聲答應。
潘初八轉向柳尋衣,拱手道“有勞柳少俠,不過老夫這次又要對你刮目相看了!哈哈……”
柳尋衣話鋒一轉,反問道“如今三位人選已定其二,但不知最後一位是……”
“怎麼?”潘初八露出一抹諱莫如深的微笑,不答反問道,“難道柳少俠真不知道,老夫心中所選的最後一人是誰?”
柳尋衣一愣,繼而在潘初八古怪的目光下,不禁輕歎一聲,道“果然什麼都瞞不過潘八爺的法眼。”說罷,二人相視一笑,隨即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下,他們不約而同地望向站在潘鳳身旁的彪形大漢。
最後一人,既是龍威鏢局的總鏢頭,又是潘家的東床快婿,賀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