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無仇怨?此話是姓洛的說的?”蕭芷柔冷聲道。
“親口所述,字字無虛。”柳尋衣點頭道,“在下鬥膽,請蕭穀主明示!”
“所以他便擒下桃花婆婆和我穀中弟子,想以此為要挾?”蕭芷柔語氣不善地反問道,“我若不肯就範,姓洛的打算如何處置他們?殺了?還是關他們一輩子?”
“這……”麵對蕭芷柔的咄咄逼問,柳尋衣不禁一陣語塞。
見狀,默不作聲的梅紫川突然開口問道“丫頭,花楹果真不在穀中?”
聞聲而望,蕭芷柔在看清梅紫川的容貌後,先是一愣,隨即眼底泛起一抹狐疑之色,沉吟道“前輩是……”
“怎麼?你不記得老身了?”梅紫川反問道,“但老身卻還記得你。”
聞言,蕭芷柔黛眉微蹙,隨之餘光輕瞥,待見到梅紫川身旁的寶兒時,雙眸頓時一亮,驚訝道“你是梅前輩?”
“正是!”梅紫川哼笑道,“花楹曾答應醫治寶兒,但卻銷聲匿跡二十餘載,如今她重出江湖,老身自然要來找她踐行昔日的承諾。真想不到,鬥轉星移之間,你已由當年那個少不更事的黃毛丫頭,變成了名震江湖的絕情穀主。”
“讓前輩見笑了。”
蕭芷柔對待梅紫川的態度謙卑而溫和,與麵對冷空陽、柳尋衣時的孤傲、冷厲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彆,判若兩人。
梅紫川若有所思地上下打量著蕭芷柔,諱莫如深地說道“看你今時今日的武功,已然臻至化境,再遙想當年花楹帶著葉桐出現在長白山時,葉桐體虛不堪,內力儘失,全然沒有傳聞中的英雄氣概。當時老身還以為是疾病所致,今日想來……卻是豁然開朗。”
麵對梅紫川的話中有話,柳尋衣心中暗驚,忙問道“前輩此話何意?”
“如我所料不錯……”梅紫川並未理會柳尋衣,而是目不斜視地直直凝視著蕭芷柔,似笑非笑地說道,“當年葉桐在離開絕情穀之前,其實已將自己的畢生武功傳授於你。是也不是?”
“嘶!”
此言一出,不僅令柳尋衣、湯聰等人大感意外,同時也令常無悔等穀中弟子,紛紛麵露駭然之色。
“果然是這樣!”柳尋衣暗想道,“看來我之前猜的沒錯,葉桐果然是蕭芷柔的師父。”
湯聰滿眼詫異地喃喃自語道“葉桐的武功曾號稱天下第一,如果他將自己的一身絕學傳授於絕情穀主……彆的不提,單說葉桐幾十年的精純內力,便足以令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一夜之間變成睥睨江湖的絕世高手。若真如此,這位蕭穀主的運氣……也未免太讓人羨慕了……”
“如此一來,便能解釋為何絕情穀的武功,與昆侖派的武功有諸多相似之處。”柳尋衣故作恍然大悟地驚呼道,“葉前輩本是昆侖派掌門,因此傳授給蕭穀主的武功,也自然與昆侖武學一脈相承。”
常無悔滿眼驚奇,躊躇道“穀主,莫非真有此事?”
“前輩見微知著,洞若觀火,芷柔佩服!”蕭芷柔不可置否地應道。她的這番話,無疑是承認了梅紫川的揣測。
“你剛剛為何不直接向冷空陽挑明緣由?”梅紫川疑惑道,“既然你們師出同門,便算是同宗同派,自當親如一家才是。”
“前輩有所不知。”蕭芷柔解釋道,“昆侖派自開山以來,便有一條金規鐵律,任何人不得將昆侖武學擅自外傳,如有違背,便是欺師滅祖,大逆不道。當年,葉前輩之所以會將畢生武功傳授與我,一是與我有緣,二是念及我與桃花婆婆的情分,三是不希望自己一生的心血,隨他一起長埋地下。因此,念及葉前輩的聲譽,以及昆侖派的威名,我斷不能承認此事。”
“這……”
蕭芷柔回憶道“實則,葉前輩的武功不僅僅來自昆侖一派,更是集百家之所長,彙各路之精髓。葉前輩曾說過,昆侖武學雖然正統,但卻存有諸多不足之處,有些功夫過於繁複,一味追求招式的華麗,反而忽略製敵的奇效。葉前輩窮儘一生,嘔心瀝血,最終創出一套獨一無二的武功,但當時他已病入膏肓,實在不忍心看著自己辛辛苦苦的成就付之東流,因而才讓我繼承。換言之,今日的絕情一派,真正的開山祖師並不是我,而是葉前輩。絕情穀弟子所練的一切內外功夫,亦是出自葉前輩之手。”
柳尋衣沉吟道“若是如此,絕情穀與昆侖派,的確不能混為一談。”
“這件事被我藏在心裡二十幾年,無意解釋,同樣也無需隱瞞。今天若非梅前輩一語道破,我斷不會舊事重提。”說罷,蕭芷柔對柳尋衣幾人威脅道,“今日所言,出我之口,入你之耳,爾等切莫外傳。如若不然,休怪我翻臉無情。”
“蕭穀主放心,我們絕不會出去亂說。”柳尋衣信誓旦旦地保證道,“更何況,我們空口無憑,就算說出去,怕也不會有人相信,反倒還會惹來一身不必要的麻煩。”
最後這句話,柳尋衣頗有一絲自嘲之意。
遙想八月初二,在河西秦府之中,他已嘗到“紅口白牙,口說無憑”的苦果。
正所謂吃一塹,長一智。今時今日的柳尋衣,與昔日相比,已有很大不同。
少了一些“鋒芒”,多出一些“圓滑”。
少了一些“意氣”,多出一些“思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