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柳尋衣性情倔強,能來找他“訴苦”,定是心中苦悶至極。秦苦更知道,自己剛剛與柳尋衣一番談笑,隻能暫時緩解他的憂愁,卻不能解開他的心結。
“尋衣!”秦苦正色道,“我陪你去。”
言至於此,秦苦忽然想起什麼似的,趕忙補充道“自家兄弟,不提錢。”
隻此一句,柳尋衣心中感動無比,嘴角綻露出一抹愜意的微笑,調侃道“我是任無涯的義孫,在玉龍宮彆苑出入自由,你去作甚?更何況,你一身刀傷,行動不便,想去拖累我不成?”
說罷,不等秦苦應答,柳尋衣已打開房門,頭也不回地朝秦苦揮了揮手,而後大步流星地揚長而去。
望著柳尋衣漸漸消失的背影,秦苦不禁發出一聲若有似無的歎息。
“一個人最大的敵人永遠都是自己。尋衣,見到任無涯後,你可千萬、千萬、千萬不要手下留情啊!”
……
烏雲遮月,煙雨朦朧,夜幕下的華山伸手不見五指,四處混沌,一片漆黑。
千尺幢,華山第一險道,狹窄而陡峭,宛若一條天梯,垂直於天地之間,令人望而生畏。
平日途經此地,常人已是難以立足,無不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會墜入萬丈懸崖,摔個粉身碎骨。
今夜,在雨水的衝刷下,千尺幢更是變的泥濘不堪,濕滑無比。
忽然,一道如鬼魅般忽隱忽現的黑影,自山道中疾速閃動,轉眼消失的無影無蹤。
瞬息之後,又有兩道人影由遠及近,破空而來,翻身落於狹窄而泥濘的山道上。
“蟊賊,哪裡跑!”
一道女子的嬌喝自黑暗中響起,不等她飛身再追,一道遲疑不定的男人聲音,陡然自她身旁傳出“董旗主,先彆追!”
此二人,正是被江一葦引至此處的董宵兒和呼延霸。
“為何不追?這個蟊賊趁我們不備,將玉龍令盜走,若不追討回來,宮主醒後你我誰能擔待得起?”董宵兒麵露急色,同時抬眼朝江一葦逃走的方向拚命觀望。
玉龍令、青絲甲、三旗十二堂,並稱天山玉龍宮三大鎮派之寶。
其中,青絲甲刀槍不入,水火無侵。三旗十二堂數千弟子,霸占天山一帶數座城池,供應錢糧車馬,乃天山玉龍宮的根基所在。玉龍令,則是任無涯的貼身之物。
由於任無涯常年隱居在縹緲閣,極少露麵,故而誰能拿到玉龍令,便可代任無涯行事,調派三旗十二堂所有弟子。其作用類似於皇帝之尚方寶劍,統兵將軍之虎符。
今日,任無涯身負重傷,奄奄一息,已無力再統籌大局,故而將玉龍令交由董宵兒、呼延霸共同掌管,由他們替自己安頓一切事宜。
卻不料,江一葦化身飛天大盜,於眾目睽睽之下將玉龍令掠走,並憑借獨步天下的輕功順利脫身,一路“逃竄”至千尺幢。
玉龍令乾係重大,董宵兒、呼延霸心急如焚,因此根本來不及多想,紛紛離開彆苑,緊追至此。
“不太對勁,恐防有詐!”
昏暗中,滿身雨水的呼延霸目光謹慎地提防著四周,低聲道“那人輕功卓絕,本應將你我早早甩開。可為何他忽快忽慢,每次即將失去蹤跡時,又故意露出馬腳,讓我們發現?”
聞言,董宵兒眼神一變,驚呼道“你的意思是……他在戲耍我們?”
“此事有些蹊蹺。”呼延霸甕聲道,“武林大會群雄畢至,什麼蟊賊如此大膽,竟敢跑到華山偷東西?更何況,天下有哪個蟊賊輕功如此厲害?竟能將你我耍的團團轉?”
“細細琢磨,確有幾分道理。”
“想來……是有人故意引我們來此。”呼延霸沉聲道,“並且,盜走玉龍令的根本不是什麼蟊賊,而是參加武林大會的高手。”
“究竟是什麼人盜走玉龍令?”董宵兒沉吟道,“他又為何引我們來此?他將我們引出來……”
言至於此,董宵兒的聲音戛然而止。與此同時,她和呼延霸同時想到一個極為大膽的揣測,二人的眼中瞬間布滿驚駭之意。
“調虎離山之計!他的目標不是我們,而是宮主!”
說罷,二人的臉色已變的難看至極,恨不能生出一雙翅膀,馬上飛回彆苑。
然而,未等他們離開千尺幢,一道蒼老而冷漠的聲音陡然穿透雨幕,響徹於天地之間。
“你們隻猜對一半,今夜不止任無涯氣數將儘,你二人同樣命不久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