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尋衣眼神一寒,厲聲道“你敢威脅我?”
“是又如何?”洵溱迎著柳尋衣的劍鋒向前一步,令鋒利無比的劍尖緊緊抵住自己的心口,直言道,“要麼離開洛陽城,要麼現在殺了我。但我敢保證,即便你殺了我,也難以在洛天瑾麵前立住腳,遲早會露餡。”
“府主未必相信你的話!”柳尋衣沉聲道,“你可以揭發我,我同樣可以揭發你。因此,究竟是你死還是我死,在結果出現前誰也不能妄下定論!”
“好啊!”洵溱不怒反笑,“我們試試!”
望著心意已決的洵溱,柳尋衣的眼神不住地微微顫抖。休聽他振振有詞,實則柳尋衣心裡明白,自己的罪過遠遠大於洵溱。一旦和洵溱魚死網破,自己根本毫無勝算。
對峙良久,柳尋衣忽然歎息一聲,而後將無極劍緩緩放下,呢喃道“你大可將真相直接告訴府主,打我一個措手不及,為何提前告訴我?”
麵對柳尋衣的質疑,洵溱的眉梢微微挑動,眼中充滿複雜之意,但遲遲未發一言。
“該說的我已經說了。”洵溱話鋒一轉,催促道,“天亮後,如果讓我在賢王府再看見你,我將彆無選擇。到時,休怪我翻臉無情。”
說罷,洵溱全然不顧柳尋衣的反應,抬腳朝門口走去。
“還有!”行至門前,洵溱突然停下腳步,頭也不回地提醒道,“不要奢望淩瀟瀟幫你,她現在已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你和她走的太近,非但幫不了你,下場反而更加淒慘。至於洛凝語……你已虧欠她太多,如果不想害她一輩子活在痛苦中,就不要再利用她。從現在到天亮,你還有五個時辰考慮,好自為之。”
“站住!”
未等洵溱開門離去,柳尋衣的聲音突然響起。
此刻,房間外寒風呼嘯,房間內燭苗搖曳,二人背對背,誰也沒有回頭,唯有兩道模糊的影子,於昏暗的牆壁上若有似無地交織在一起,忽近忽遠,忽明忽暗,正如他們此刻的心境一般。
沉默許久,柳尋衣的聲音方才再度響起“無論如何,謝謝你能心存惻隱,給我一個逃命的機會。也不枉……你我昔日同生共死,相識一場。”
隻此一言,令洵溱的嬌軀登時一顫,不知不覺,她的雙眼漸漸泛紅,悄然蒙上一層薄薄的淚霧。
“既然知道,便速速離去,省的……自尋死路。”洵溱的聲音似乎有些哽咽。
“是啊!”柳尋衣的語氣聽上去有些戲謔,但戲謔中卻又飽含無奈與悲涼,“洵溱姑娘如此厚愛,在下又豈能不識抬舉?白白浪費你的救命之恩?”
“柳尋衣!”洵溱微微昂首,似是不願讓淚水落下,怒斥道,“你在說什麼混賬話?趕快收拾東西滾出洛陽……”
“對不起!”柳尋衣的嘴角綻露出一抹慘笑,“我恐怕要讓你失望了。”
“你……”
“我不能走。”柳尋衣苦澀道,“招安一日未成,我一日不能離開。因此,即便是死,我也要死在洛陽城。如果我膽怯退縮,丟的何止一條性命?”
“柳尋衣,你不要逼我!”
“洵溱,你也不要逼我!”
“你……”
“其實,你我都沒錯,隻是各為其主。”柳尋衣深吸一口氣,一字一句地說道,“我不需要五個時辰考慮,現在就可以回答你。我,不會勸侯爺放棄招安,更不會離開洛陽城!”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偏來投。既然你對大宋朝廷如此忠心,我便成全你,讓你殺身成仁,以死殉國。”
“泥人尚有三分土氣,你應該清楚我的性子,我永遠不會束手就擒。如果你心意已決,執意揭發我,那我隻能被迫應戰,與你僵持到底。”
“不見棺材不掉淚!哼!”
言罷,怒不可遏的洵溱不再有絲毫猶豫,猛地拽開房門,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
“呼!”
冷冽的寒風透過四敞大開的房門席卷而來,將微弱的燭火瞬間湮滅,令房間陷入一片漆黑。
“哢嚓!”
不知是憤怒,還是悲傷,柳尋衣奮力揮劍,伴隨著一聲巨響,桌椅連帶著半邊床榻,竟被一道淩厲的劍氣生生劈成兩半。
任由刺骨的寒風撲麵而來,仍舊難以平息柳尋衣心中的那股燥熱。
“啊!”
忽然,一聲怒吼,驚天動地,直衝雲霄,回蕩在廣闊無垠的夜幕蒼穹。
遠處,漆黑如墨的長廊中,洵溱憑欄而立,遙望星月,任由晶瑩的淚珠潸然落下,她卻緊抿紅唇,眉宇倔強,緩緩閉上雙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