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籟俱寂中,兩名弟子搬來一把椅子,小心翼翼地放在堂前。洛天瑾俯身而坐,默默環顧四周,目光看似平和無奇,實則令人心驚膽寒。
“柳尋衣,你可知罪?”
謝玄冷漠的聲音陡然響起,在鴉雀無聲的院中顯的分外洪亮。
柳尋衣奮力扭動著身軀,勉強挺起胸膛,目不斜視地望著洛天瑾,反問道“敢問府主,在下何罪之有?”
“大膽!”
謝玄虎目一瞪,伸手朝熱氣衝天的油鍋一指,厲聲道“柳尋衣,今日這口油鍋便是替你準備的!”
“嘶!”
此言一出,眾弟子無不倒吸一口涼氣,一個個看向柳尋衣的眼神變的震驚而狐疑。
直至此刻,眾人仍不知道,柳尋衣究竟犯了什麼錯。
柳尋衣的目光朝油鍋輕輕一掃,口中發出一道滿不在乎的哼笑,戲謔道“在下何罪?竟淪落至下油鍋。我不是嶽鵬舉,恕不受‘莫須有’的死罪。”
柳尋衣此言滿含諷刺。畢竟,有嶽飛和‘莫須有’,自然少不了秦檜。
至於誰是這場戲中的“秦檜”,柳尋衣的暗示也很明顯,自然是想置他於死地的人。
因此,當耶律欽和洵溱聽到柳尋衣欲反咬一口時,臉上的表情瞬間變的精彩起來。
其實,柳尋衣心裡清楚,僅憑自己的狡辯,根本不可能顛倒黑白,也難以改變結局。但他仍要放手一搏,不求活命,隻為挑撥洛天瑾和少秦王的關係,替大宋朝廷爭取更多的時間。
“柳尋衣,死到臨頭還敢嘴硬,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咳咳!”
謝玄話音未落,洛天瑾忽然輕咳兩聲,瞬間將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
謝玄一愣,他本以為洛天瑾殺意已決,斷無商量的餘地,因而打算一鼓作氣,替賢王府清理門戶。卻萬沒料到,洛天瑾竟會中途乾涉。
謝玄何等精明?洛天瑾隻需輕咳兩聲,他便已猜出事情有變。故而也不多問,轉身朝洛天瑾微微拱手,而後不著痕跡地退到一旁。
“今日,我將八門弟子儘數召至這裡,是有一件大事想讓大家見證。”洛天瑾並不急於追究柳尋衣的罪責,而是饒有興致地環顧著麵麵相覷的眾人,不急不緩地說道,“不錯!眼前的這口油鍋,的確是我為一個人準備的。隻要定罪,便當眾將其扔下油鍋,一者有過必罰,以正府規。二者懲前毖後,以儆效尤。”
說罷,洛天瑾將陰沉的目光投向柳尋衣,冷漠道“今日的油鍋,是為你柳尋衣……”
言至於此,洛天瑾突然眼神一動,目光如刀劍一般直射猝不及防的洵溱,又道“還有你洵溱準備的!”
“嘶!”
此言一出,院中再度傳出一陣驚呼,幾乎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不可思議的表情。
洵溱呆若木雞,一時不知所言。耶律欽則是滿眼驚駭,朝洛天瑾連連搖頭,道“洛府主,此事與洵溱何乾?你豈能……”
“彆急,且聽我把話說完。”洛天瑾擺手安撫惶惶不安的耶律欽,轉而向眾人說道,“你們或許不知道事情的緣由,因而對此事滿頭霧水,更不明白我為何向柳尋衣和洵溱問罪。”
聞言,眾弟子紛紛點頭,眼神愈發好奇。
“我現在告訴你們。”洛天瑾伸手一指眉頭緊鎖,反複揣度局勢的柳尋衣,朗聲道,“有人向我揭發,說柳尋衣是朝廷安插進賢王府的內奸。”
“什麼?”
洛天瑾此言,登時在人群中掀起一場軒然大波。
“這……這怎麼可能?”林方大的眉頭皺成一團,難以置信道,“尋衣對府主忠心耿耿,怎麼可能是朝廷的奸細?他……”
“揭露此消息的人,正是洵溱。”洛天瑾不顧眾人的反應,繼續說道,“她自稱親眼所見。”
聞言,洵溱心中一驚,一抹不祥的預感自心底悄然攀升。
“我早該猜到是你!”
洛凝語怒視著茫然失措的洵溱,發瘋似的問道“為什麼?你明知我和尋衣即將成親,為什麼誣陷他?為什麼拆散我們?你究竟是何居心?”
“不錯!”許衡連忙附和,“洵溱畢竟是外人,她的話府主豈能相信?”
洛凝語和許衡一石激起千層浪。霎時間,眾人七嘴八舌,爭先恐後地替柳尋衣開脫。
“混賬!”謝玄慍怒道,“府主尚未說完,何時輪到你們議論?”
隻此一言,院中再度陷入一片死寂。
洛天瑾的嘴角揚起一絲冷笑,繼續道“然而,柳尋衣剛剛告訴我,洵溱曾用易容術騙走‘玄水下卷’,故意激化賢王府和秦氏的矛盾。而後又以‘玄水下卷’為餌,唆使秦苦於靈丘山澗截殺蒙古使者,並嫁禍給賢王府。”
“好啊!”林方大恍然大悟,滿臉鄙夷地望向洵溱,“原來你才是罪魁禍首,你可知此事給府主帶來多少麻煩?賢王府險些被蒙古大軍夷為平地!”
洛天瑾的眼睛微微眯起,又道“現在,洵溱告柳尋衣是朝廷奸細。而柳尋衣卻抵死不認,反告洵溱才是彆有用心之人。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我不能濫殺好人,更不能錯放奸賊。因此,今日我要他二人在這口油鍋前當麵對質,而後交由在場所有人評判。到時,無罪者還其自由,有罪者……大刑伺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