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趙元若有似無地點頭道,“秦衛對趙馨說的一切,本侯統統知道。”
“嘶!”
趙元的回答宛若晴天霹靂,令柳尋衣神思恍惚,呆若木雞,手中的寶劍情不自禁地掉落在地。
“可……可侯爺說西府利用‘和親’勸退蒙古大軍對東府十分不利,丞相大人為此大動肝火……”柳尋衣的腦中一片混沌,不住地喃喃自語,“可你怎麼會……”
“城下之盟,談何兩全其美?”趙元義正言辭道,“雖然本侯明知西府談判成功,對東府有諸多不利,但東西二府的爭鬥鬨的再凶也是大宋的家事,其凶險與危害根本不能與蒙古南犯相提並論。因此,為大局計,為大宋安危計、為黎民蒼生計,本侯明知東府是‘啞巴吃黃連’,卻也不得不打掉牙往肚子裡咽。唯有如此,大宋王朝才有一線生機。此一節,丞相同樣心知肚明。”
“可是……”
“東西二府雖一向不和,但說到底都是大宋的棟梁。如今國家有難,必要的退讓甚至是含羞忍辱,皆是在所難免。”趙元擺手打斷柳尋衣的疑惑,繼續道,“更何況,即便沒有秦衛從中斡旋,和親之策皇上也不會放棄,趙馨遠嫁蒙古亦是命中注定,誰也無法更改。”
“如此說來……秦衛離間我和馨兒的感情,其實是……侯爺的意思?”
然而,麵對柳尋衣的追問,趙元並未直言回答,而是避實就虛地反問道“既然趙馨遠嫁已成定局,又何必讓她留下遺憾和不舍?如果她不能斬斷與你的情絲,此去蒙古勢必痛不欲生,艱苦難捱,這樣對她……豈不是太殘忍嗎?如今,讓趙馨對你心灰意冷,恩斷義絕,對中原不再有一絲一毫的眷戀。如此遠嫁蒙古,方能灑脫做人,痛快行事。這對她……難道不是一件好事嗎?”
“不錯!”秦衛趁勢附和,“柳兄,如果你真的喜歡公主,則應該盼著她好,而不應將她占為己有。”
柳尋衣緩緩抬頭,淚眼凝視著秦衛,一字一句地問道“你的意思是……沒有我,馨兒嫁去蒙古就會快樂?”
“不一定。”趙元坦言道,“但至少‘長痛不如短痛’,最初一段時間或許她心有鬱結,但隨著時間的流逝,本侯相信她一定能適應草原的生活,並踏踏實實地做她的蒙古王妃。”
“對呀!”秦衛連連點頭,“公主嫁去蒙古是做王妃,又不是做奴隸,你有何不放心?”
“哼!”仇寒冷聲道,“說句難聽的,公主嫁給蒙古的王爺,總好過嫁給你。至少,蒙古王爺有權有勢,錦衣玉食,公主定能坐享榮華富貴,倍受尊崇。相反,如果公主下嫁給你,除非你安心當一輩子駙馬,躲在女人背後蹭吃蹭喝。如若不然,皇上和榮王爺必定奪你官爵,將你們貶為庶民。到時,公主恐怕隻能頓頓吃糠咽菜,日日為生計發愁。”
“你……”
“仇寒此言雖有些殘忍,卻也是事實。”趙遠搶話道,“早在多年前,你與趙馨的事被榮王爺知道後,榮王爺就曾明明白白地告訴過我,他永遠不會將趙馨嫁給一個無權無勢,出身低賤的下人。此事,本侯一直沒有告訴你,是不希望你妄自菲薄,自暴自棄。今日既然鬨到這步田地,大家索性將所有的心結統統解開。尋衣,本侯回到臨安後一直將你軟禁在天機閣,名義上是保護你的安危,實則是擔心你私會趙馨,再鬨出什麼亂子。殊知,今日的趙馨雖人在臨安城,但其身份已是蒙古的準王妃。如果她與你私會,甚至……”
言至於此,趙元的語氣不禁一滯,而後麵露糾結,沉吟半晌,方才硬著頭皮將自己的心思娓娓道出“甚至你與她一時衝動,再做下什麼苟且之事,到時不僅僅大宋皇室顏麵不保,而且會令蒙古皇族蒙羞。其結果,隻怕比當初預想的宋蒙交戰還要嚴重惡劣。因此,本侯為免萬一,不得不委屈你一段時間。原本,我想等公主離開臨安後再告訴你真相,卻沒料到你竟如此大膽,竟敢違抗本侯的命令擅自跑去榮王府刨根問底。”
“這……”
突如其來的變故,令柳尋衣猝不及防,難以招架。此時的他,感覺自己如同一位孤家寡人,在天機閣被孤立,甚至排斥。
“尋衣,你能否明白本侯的苦衷?”
麵對趙元的追問,柳尋衣神鬱氣悴,心死如灰,麵如白蠟,一言不發。
“人情是人情,但天機閣的規矩不能壞。”仇寒冷聲道,“柳尋衣違抗侯爺的命令,擅自離開天機閣,此事鐵證如山,不容狡辯。依照天機閣的規矩,違抗侯爺之命,當斬!”
“不可!”秦衛眼神一變,忙道,“柳兄被軟禁乃事出有因,侯爺剛剛也說過。”
“不錯!”趙元若有所思道,“此事不能全怪尋衣。”
“但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若因他一人破例,試問天機閣威嚴何存?侯爺日後又如何服眾?”仇寒鐵麵無私,堅持己見,“今夜之事,天機閣人人可見,眾校尉此刻就站在院中,侯爺豈能當眾徇私?縱然事出有因,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至少應砍去柳尋衣一手一腳,以儆效尤!”
“侯爺,柳兄乃天機閣的功臣,如果罰他,唯恐遭人非議,說我們鳥儘弓藏,兔死狗烹!”
“侯爺,你剛剛下令懲戒破壞規矩的一眾校尉,此刻豈能對柳尋衣的過錯視而不見?規矩又豈能因人而異?有道是‘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更何況柳尋衣?天理昭昭,眾目睽睽,人情絕不能淩駕於律法之上!”
“這……”
麵對秦衛和仇寒的爭辯,趙元不禁心生躊躇,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誰說柳尋衣有罪?他是我下令召出去的,他豈敢不從?如果你們要砍一手一腳,不如砍小王的如何?”
正當趙元左右為難之際,一道戲謔的聲音陡然自門外傳來。緊接著,滿臉驚慌的丁醜火急火燎地引著神色匆匆的趙禥,二人一前一後,快步朝房中走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