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蓑衣!
晌午,西湖閬苑。
這裡是柳尋衣第一次遇到洛凝語和林方大的地方,當時雙方不打不相識,卻不料從此結下不解之緣,並開啟一段令柳尋衣終身難忘的“江湖曆程”。
時至今日,當柳尋衣再度來到西湖閬苑時,已是時過境遷,物是人非。
頭戴鬥笠的柳尋衣走在熙來攘往的街道上,環顧著四周既熟悉又陌生的一間間酒肆茶樓,一幕幕往事情不自禁地湧上心頭,令他思緒萬千,感慨良多。
此刻,他的耳畔仿佛又回蕩起林方大在酒樓上大發豪情“山外青山樓外樓,西湖歌舞幾時休。暖風吹的遊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遙想當初,似乎也是這般時節,不料轉眼已是三年時光。
此時天色尚早,故而街上行人雖多,但真正光顧酒樓生意的卻寥寥無幾。
因此,街邊大部分的酒肆茶樓皆是空空蕩蕩,十分清冷,更有一些小店索性大門緊閉,待天近黃昏再開門迎客。
低調前行,直奔自己常去的一間酒樓。今日,柳尋衣未像當初那般臨湖而坐,而是埋頭上樓,坐於二樓角落處。
之所以如此,原因有二。
一者,眼下臨安城魚龍混雜,不知有多少江湖人在城中遊蕩,四處探尋柳尋衣的下落,他身為眾矢之的,自然不敢高調現身,以免招惹麻煩。
二者,今日柳尋衣與人相約,故而選在二樓僻靜處,便於密會。
“客官是第一次來吧?想喝什麼酒?”
柳尋衣剛剛落座,小二便興衝衝地迎上前來,一邊用抹布擦著桌子,一邊諂笑著與柳尋衣搭訕。
“老樣子。”柳尋衣漫不經心地摘下鬥笠,同時脫口而出。
“老樣子?”小二一怔,愣愣地望著心不在焉的柳尋衣,錯愕道,“客官的意思是……”
柳尋衣幡然醒悟,自己已有三年未曾光顧,如今連酒樓的夥計都換了新人,根本不認識自己,又豈能知道自己口中的“老樣子”是什麼?
“小二哥,我要一壇杏花酒!”
“好嘞!客觀稍坐,上好的杏花酒馬上就來!”
望著小二遠去的背影,柳尋衣不禁自嘲一笑,而後口中發出一聲無奈的歎息。
“噔噔噔!”
突然,一陣低沉的腳步聲自樓梯傳來,令柳尋衣精神一震,右手下意識地摸向桌上的鬥笠,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樓梯口,似乎想第一時間辨清來人,從而做出必要的反應。
不一會兒,一道略顯笨拙的身影姍姍而來,那人站在樓梯口左顧右盼,見二樓空空蕩蕩,隻有角落一桌客人,登時麵露欣喜,而後氣喘籲籲地朝柳尋衣走來。
來人,正是與柳尋衣相約的“貴客”,小王爺趙禥。
“師傅,可算找到你了。”
行至近前,趙禥也不理會柳尋衣的寒暄,一屁股坐在桌旁,一邊用錦帕擦汗,一邊嘟嘟囔囔地抱怨“這裡的酒樓茶肆統統一個德行,門頭也不掛匾額,害的我東逛西逛,走錯好幾家。”
“小王爺恕罪,在下處境艱險,迫於無奈,隻能找這種不易被人發現的地方與你相見。”柳尋衣賠罪道,“讓小王爺頂著日頭辛苦尋覓,在下罪該萬死。”
“欸!”見柳尋衣如此謙遜,趙禥反倒有些靦腆,“此事不怪你,隻怪那些下人一個個都是酒囊飯袋。平日裡自詡走遍臨安所有大街小巷,犄角旮旯無一不知,無一不曉。誰知真用他們的時候,卻像沒頭蒼蠅似的,隻會到處亂撞。”
“哦?”柳尋衣眉頭一挑,謹慎道,“小王爺帶隨從來了?”
“放心,都是自己人。”趙禥知道柳尋衣的心思,寬慰道,“我令他們在樓下守著,你我可以放心敘舊。”
“如此甚好!”
說話的功夫,小二將一壇杏花酒送到桌上,而後擺下兩個酒碗,欲替柳尋衣和趙禥斟酒。
“下去吧!我們自己倒酒。”柳尋衣將一塊銀錠放在桌上,吩咐道,“二樓我暫時包下,閒雜人等不要上來。”
“小的明白。”
小二眼冒精光,迅速拿起桌上的銀錠,而後滿心懷喜地跑下樓去。
“師傅,我給你倒酒!”
不知是出於內疚,還是出於憐憫,趙禥竟主動抱起酒壇,欲伺候柳尋衣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