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一瞬間,柳尋衣的腦中閃過無數念頭,他猜想自己和趙馨以水為墨,在桌上互道衷腸的秘密或已被人識破,甚至傳到皇上耳中才會掀起軒然大波。
“我……”由於摸不準趙元的心思,因而柳尋衣吞吞吐吐,不知如何開口。
“不想說,就是承認嘍?”趙元冷笑道,“丞相說的不錯,大偽似真,大奸似忠!你柳尋衣看似赤膽忠心,實則卻是滿腹鱗甲。正因為我們太相信你,才會被你當成猴子一樣戲耍。”
“不!”柳尋衣連忙辯解,“我……我確有帶馨兒遠走高飛的心思,但結果未能如願。馨兒顧全大局,甘心為大宋犧牲自己,反倒是我一時糊塗,險些鑄成大錯……”
“什麼?”秦衛難以置信道,“柳兄,丞相和侯爺如此相信你,冒險勸說皇上讓你和公主見麵訣彆,你豈能做出這種事?你這樣做……豈不是陷丞相和侯爺於不仁不義,陷整個大宋於水深火熱?”
見柳尋衣親口承認,趙元恨的握拳透爪,嚼齒穿齦,厲聲道“柳尋衣,你終於肯說實話了嗎?”
“公主深明大義,令我徹底斷絕與她遠走高飛的念頭,也被迫認清現實,屈服於命運的安排。”柳尋衣悲慟道,“如今,我與公主再無半點瓜葛……”
“若真如此,皇上豈會下令拿你?丞相又豈會雷霆大怒?”趙元鄙夷道,“昔日的你從來不會撒謊,為何在洛天瑾身邊潛伏兩年,變的如此狡猾?你現在說的話究竟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屬下對天發誓,剛剛所言字字無虛……”
“夠了!”趙元極為不耐地擺手道,“你的醜事皇上和丞相皆已知曉,乃趙馨親口所言,由不得你抵賴!”
“什麼?”柳尋衣大驚失色,錯愕道,“什麼醜事?什麼抵賴?公主她……說過什麼?”
“原本,趙馨已答應與蒙古和親,不提任何條件。可她與你見過一麵後,竟突然改口,向皇上提出一個無禮要求,若皇上不準,她便以死相逼。”趙元咬牙切齒地說道,“趙馨此舉,分明是在威脅皇上,簡直可恨可惡!”
“要求?”柳尋衣暗吃一驚,追問道,“什麼要求?”
“趙馨點名要你柳尋衣前往和林送親!”趙元一字一句地說道,“如若不準,她便一頭撞死!”
“什麼?”
趙元此言如雷霆一擊,令柳尋衣呆若木雞,啞口無言。
“她為何讓你送親?即便是傻子也能猜出端倪,分明是想與你在半路找機會私奔。”趙元擲地有聲,吐沫橫飛,“皇上龍顏大怒,罵丞相是蠢豬、是奸賊、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物!見麵之前,和親已成定局,一切順順利利。可見麵之後,竟然突生變故。皇上恩準你們見麵是為萬無一失,而不是為滋生變數。現在,恩準你們見麵已成為‘畫蛇添足’的愚蠢之舉,皇上將一切罪責統統推到丞相頭上,說‘若不是丞相巧舌如簧,一再諫言,朕又豈會犯下如此愚蠢的錯誤?’至於本侯……曾以性命為你作保,方才說服丞相幫你達成心願。說到底,本侯才是這件蠢事的始作俑者。如今,因為你的狡猾卑鄙,本侯、丞相、東府乃至皇上和整個朝廷都將淪落萬劫不複之地。柳尋衣,莫非你的良心被狗吃了?我們如此施恩於你,你竟然暗藏禍心,簡直畜生不如!”
“這……”
直到這一刻,柳尋衣方才弄清事情的來龍去脈。其實,趙馨向皇上提出這樣的要求,事先並未與柳尋衣商議。他對此一無所知,當下的震驚與錯愕絲毫不亞於趙元和秦衛。
“皇上乃九五之尊,豈能被你們如此戲耍?”
“馨兒竟然讓我送親……可是為什麼?”柳尋衣反複揣摩趙馨的心思,待他細細斟酌一番,忽然靈光一閃,恍然大悟,“我明白了!馨兒讓我送親並非與我私奔,而是想幫我脫離險境……”
“什麼意思?”秦衛狐疑道。
“馨兒知道我被中原武林追殺,也知道如今的臨安城四麵楚歌,到處都有想殺我的江湖仇家。再加上我與她的關係惹得朝廷不滿,她擔心自己一走,我會被朝廷和江湖兩麵敵對,淪為眾矢之的,因此……”
言至於此,洞悉趙馨良苦用心的柳尋衣不禁心生感動,聲音隨之哽咽。
“哼!你以為本侯還會相信你嗎?”趙元怒道,“非但本侯不會,丞相和皇上也不會再相信你。”
“侯爺,讓我再見公主一次,讓我說服她……”
“不可能!”麵對柳尋衣的苦苦哀求,趙元卻無情打斷,“見一次已經鬨的焦頭爛額,再見一次豈非鬨的不可收拾?實話告訴你,皇上最恨被人威脅,因此他絕不會答應趙馨的要求,更不會向你們的鬼蜮伎倆妥協。至於如何勸服趙馨,朝廷自會想其他辦法,無需你費心!”
“可是……”
“與其擔心彆人,不如先擔心自己。這一次,連丞相都被你連累的自身難保,因此你不必奢望有人能救你。”趙元眼神複雜地望著百口莫辯的柳尋衣,幽幽地說道,“丞相告訴我,皇上將此事視作奇恥大辱,已暗下決心將你淩遲處死,隻是時間早晚未定。也許就在這兩天,以此斷絕趙馨的念想。亦或在趙馨離開後……總而言之,你的大限將至。至於本侯的大限……或許也不遠了。唉!”
最終,趙元在秦衛充滿震驚的目光中發出一道苦澀歎息,而後不再猶豫,踉蹌著轉身離開牢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