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在老奸巨猾的賈大人麵前,秦衛根本摸不清他的心思和意圖,因而越聽越糊塗,以至滿頭霧水,一臉茫然。
“年輕人心智未熟,處事不周,卻偏偏喜歡自作主張,一意孤行,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我……”
“不要‘我我我’的,本官問你,你究竟明不明白本官今夜為何找你問話?”
麵對賈大人的咄咄逼問,秦衛下意識地搖搖頭,又忽然意識到不妥,於是拚命點點頭。
“既然明白,不妨說說。”
“我……”秦衛心亂如麻,舌頭打結,隻能將求助的目光投向麵色複雜的趙元。
“不必事事向天機侯求助,他能幫你一時,卻不能幫你一世。”
賈大人緩緩起身,閒庭信步般走到秦衛身前,伸出肥厚膩滑的右手輕輕托住秦衛的下巴,左手掏出手帕,不急不緩地擦拭著秦衛額頭上的汗水,笑眯眯地說道“不要緊張!當年,你和柳尋衣遠赴雁門關,將本官從賊人手中救出來,昔日的一幕幕場景,我至今記憶猶新。你們是臨陣禦敵的高手,有膽量、有功夫、有忠心。但身在朝廷,總不能一輩子打打殺殺,一輩子東奔西跑,總要找個位置安定下來,落葉生根,慢慢成就自己的功名,是不是?”
“大人所言極是……”
“我問你,成就功名靠的是什麼?”賈大人又道,“靠你腰間的刀?靠你胯下的馬?亦或靠你的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還是劍出如龍,刀出如虎?本官告訴你,這些都不是答案。想在朝廷立足生根,靠的是這裡。”
言罷,賈大人伸出一根手指朝秦衛的腦袋輕輕一戳,教誨道“樞密院統領大宋兵馬,辦的是沙場征戰的差事,可樞密使和樞密副使卻溫文爾雅,文質彬彬,為何?因為他們執掌千軍萬馬靠的不是力氣,而是腦子、是權謀、是智慧。一人的武功再高強也不可能與天下所有人抗衡。因此,以一馭萬的法寶不在刀槍劍戟,而在筆墨紙硯。尤其在朝廷,一篇錦繡文章抵得上將軍百戰之功,一句話、一張奏折,有時就是金戈鐵馬,萬箭齊發。東、西二府明爭暗鬥多年,你何時見過樞密使與丞相刀劍相向?他們不是不鬥,隻是鬥在你我看不見的地方。如今,你和柳尋衣經曆過刀光劍影的戰場,來到勾心鬥角的朝堂,不能再抱著刀劍不放,更不能遇事隻憑意氣和膽量,而要學會能屈能伸、學會以退為進、學會知機識變。眼下,是你們破繭成蝶的關鍵時刻,千萬小心謹慎,步步為營,斷不能一失足成千古恨。”
“大人的教誨,小人字字謹記!”
見秦衛若有所思,賈大人緩緩點頭,問道“蘇禾救柳尋衣的事,除你之外,還有誰知道?”
“還有……小王爺。”在賈大人麵前,秦衛提不起半點抗拒或隱瞞的念頭,隻能如實作答,“是小王爺幫我混入班荊館,我才能順利見到蘇禾……”
“小王爺?”賈大人眉頭微皺,而後與趙元對視一眼,低聲道,“你是說……趙禥?”
“正是。”
“明白了!”賈大人沉吟道,“眼下,蒙古人橫插一杠令皇上心有餘悸,已不敢再輕舉妄動,生怕一不小心又鬨出什麼岔子。本官預料,等公主和蒙古人一走,皇上勢必將此事翻出來追究。而你,是整件事的知情人,又是參與者,因此皇上極有可能召你單獨問話。”
“大人的意思是……屬下有機會進宮麵聖?”
“你以為是好事?”趙元訓斥道,“你可知‘伴君如伴虎’?回答的好才能保住一命,若回答不好……必定死無全屍。”
趙元此言,令秦衛心驚肉跳,手腳發涼。
“那……屬下該如何回答,敢請賈大人和侯爺賜教!”
聞言,賈大人眼神一狠,低聲道“本官要你將一切罪責統統推到小王爺身上。”
“什麼?”秦衛大驚失色。
“你要一口咬定自己是奉命行事,不敢不從。如此一來,非但你的性命無虞,丞相也能逃過一劫。”
“那小王爺豈不是……”
“放心,皇上對趙禥十分疼愛,最多隻是責罵兩句,斷不會傷他一根汗毛。”賈大人胸有成竹地笑道,“最重要的是,讓皇上知道這件事的始作俑者出自榮王府而非天機閣。如此一來,丞相便能從之前的陰霾中獲得一絲喘息之機。榮王府與西府乃一丘之貉,宋蒙和親令他們出儘風頭,我們可以借此機會,狠狠打壓一下西府的囂張氣焰,同時奪回東府失去的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