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蓑衣!
身後是無情肆虐的衝天大火,麵前是虎視眈眈的黑衣箭陣。
這一刻,柳尋衣幾人的處境,遠比一場以寡敵眾的廝殺更加棘手。
“柳大人,不能硬拚!”馮天霸滿眼忌憚地望著密密麻麻的黑衣人,低聲道,“一旦他們萬箭齊發,我們插翅難飛。縱使你與蘇大俠武功高強,或能正麵殺出重圍,但不要忘記公主眼下昏迷不醒,混戰中稍有閃失她可能就……”
“不必多言,見機行事。”
柳尋衣頭也不回地打斷馮天霸的提醒,而後將昏迷的趙馨交由蘇禾照顧,自己緩緩向前邁出三步。
他每邁出一步,四周的黑衣人便多一分謹慎,同時手中的弓箭便多勒緊一分。
向前三步,是因為柳尋衣想將全部箭矢的目標吸引到自己身上,以此減少蘇禾、趙馨幾人的危機。
止住腳步,昂首挺胸,目光不卑不亢地掃視著一個個蒙麵黑衣人,柳尋衣突然輕蔑一笑,嘲諷道“怎麼?敢做不敢當?你們人多勢眾,占儘上風,何必將自己捂的嚴嚴實實,殊不知醜媳婦早晚也要見公婆,官府遲早會將你們一個個揪出來從嚴發落。”
“竟然搬出官府嚇唬我們,我們若忌憚你口中的狗屁官府,今夜又豈會出現在這裡,將你們當成落水狗一樣追著打?”
伴隨著一陣略顯嘶啞的笑聲,三名黑衣蒙麵人緩緩自人群中走出。儼然,他們正是今夜這場悲劇的罪魁禍首。
可惜,他們黑巾遮麵,隻露出三雙眼睛,再加上夜色昏暗,火光閃爍,因此柳尋衣根本分辨不出他們的身份。
“你們是不敢見人?還是不敢見我?”柳尋衣啐出一口血痰,故作不屑地試探道,“莫非我們認識?你們害怕被我識破身份?”
“柳尋衣,昔日你在江湖裝模作樣,假仁假義,已經夠卑鄙無恥。想不到,你回到朝廷更加齷齪下流。”一名個頭較矮的黑衣人戲謔道,“本以為你在江湖中不仁不義,回到朝廷後能做一個忠臣良將,結果卻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論貪財慕勢,沽名釣譽,你認第二,恐怕天下沒人敢認第一。”
雖然黑衣人的語氣不算激烈,但柳尋衣仍能從他的字裡行間感受到一股濃濃的仇視。
“我們有過節?”柳尋衣趁勢追問,“還是……我曾得罪過你?”
“你……”
然而,未等矮個子黑衣人開口,其身旁一名身材削瘦的黑衣人突然插話“宋蒙和親,豈止丟人現眼,簡直喪權辱國。和親的背後,大宋究竟向蒙古人上繳多少真金白銀,你應該一清二楚。”
“兩國和親也是為止息乾戈……”
“一派胡言!”削瘦黑衣人駁斥道,“大宋皇帝為保住自己的皇位,保住自己的榮華富貴,不惜向蠻夷異族俯首稱臣,實在不配做我們漢人的皇帝。朝廷贈予蒙古人的真金白銀,美其名曰‘嫁妝’,實則點點滴滴皆是民脂民膏。到頭來,真正受苦的仍是黎民百姓,億兆蒼生。”
“不錯!”矮個子黑衣人附和道,“用女人和老百姓的血汗錢換回的和平,比亡國滅種更可恥,簡直是漢人千百年來的奇恥大辱。”
“胡說八道!”馮天霸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憤懣,叱責道,“是戰是和皆屬朝廷政令,豈容你們這些刁民說三道四?如果漢人都像你們這般意氣用事,不管不顧地亂打亂殺,那才是真正的奇恥大辱。”
“少廢話!交出柳尋衣和趙馨,再將按陳的下落說出來,我們或許可以大發慈悲,饒其他人一條小命。如若不然,一個不留!”
直至此刻,第三位黑衣人才幽幽開口。令柳尋衣幾人倍感驚奇的是,第三位領頭的黑衣人竟是一個女人。
雖然她刻意掩飾自己的聲音,但柳尋衣仍從她的語氣中聽出一絲熟悉的味道,仿佛二人在什麼地方見過。
“放了公主和其他人,我留下!”柳尋衣大義淩然道,“否則,我們縱使殞命也絕不束手就擒,更不會將河西王的下落告訴你們。”
“哼!沒骨氣的東西,身為一個漢人,竟然心心念念保護著蒙古的王爺。”矮個子黑衣人諷刺道,“早晚有一天,蒙古鐵騎將踏過秦淮,蕩平臨安。”
“既然他們冥頑不靈,你們也不必和他們枉費唇舌。”削瘦黑衣人頗為不耐地說道,“先殺了他們,再派人向秦嶺追殺。”
聞言,矮個子黑衣人的眼中閃過一抹嗜血精光,他緩緩舉起自己的右手,示意弓弩手準備,陰笑道“柳尋衣,今日我要報仇雪恨,用你的狗命祭奠他老人家的在天英靈!”
“在天英靈?”柳尋衣臉色一變,匆忙問道,“他老人家是誰?”
“廢話少說!”削瘦黑衣人眼神一變,催促道,“快下令放箭,先殺趙馨!”
“聽令,所有人瞄準趙馨……”
“嗖!”
“噗!”
“啊……”
然而,未等矮個子黑衣人揮手下令,一道“黑色閃電”悄無聲息地劃過夜空,迅若雷霆般不偏不倚地射穿他的掌心。
那是一支利箭,與在西街店向柳尋衣報信的利箭一模一樣,詭異無聲,卻又精準無誤。
“什麼人?”
“大家小心,有人放冷箭!”
“他們有幫手藏在暗處,將人找出來!”
“不要慌!穩住陣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