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庭湘的言辭、態度皆表現的至情至性,甚為誠懇。若非柳尋衣早知他的為人,恐怕真會被他的假仁假義所欺騙。
“至於罰酒……”陸庭湘苦澀一笑,轉而將目光投向氣勢洶洶的眾人,雖未明言,但意思已不言而喻。
“陸庭湘,柳大人如今是東府的四品都尉,又是皇上欽點的大宋和親使,你敢對他出言不遜,便是與大宋朝廷為敵。”馮天霸威嚇道,“彆忘了,徐廣生已死,泉州再也不是你們陸家為所欲為的地方……”
“馮天霸,這裡輪不到你插嘴!”司空竹慍怒道,“至於你心心念念的朝廷,更是千瘡百孔,搖搖欲墜。等朝廷替你撐腰,下輩子吧!”
“你們……”
“江湖與朝廷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今夜我隻要柳尋衣一人,至於你……”陸庭湘漫不經心地望向馮天霸,慵懶道,“陸某不喜歡枉殺無辜,也希望馮統領不要讓我為難。”
“啪!啪!啪!”
沉默許久的柳尋衣突然對陸庭湘拍手稱讚,歎服道“不愧是‘武林第一君子’,連殺人的手段都與眾不同。同樣是取我性命,旁人隻知喊打喊殺,唯獨陸公子能與自己的死敵同桌而飲,談笑風生,甚至……稱兄道弟。彆人隻知誅命,而陸公子喜歡劍走偏鋒,先誅心,再誅命,最後可以兵不血刃,不費吹灰之力地拿走在下的首級。佩服!真是佩服!”
被柳尋衣揭穿自己的用心,陸庭湘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
“隻不過……”柳尋衣話鋒一轉,心有不甘地抱怨道,“僅憑陸公子幾句花言巧語,在下就把自己的腦袋拱手奉上,豈非太過兒戲?我雖是賤命一條,但如果被人輕而易舉地奪走,多少有些對不起天地君親。同樣,也對不起其他想取在下首級的英雄豪傑。天下沒有坐享其成的美事,想得到一件東西,必要付出相應的代價。在下不才,一顆腦袋雖值不了幾個錢,但想取走它……至少也要拿幾十條人命來換!”
言儘於此,柳尋衣柔和的眼神突然迸射出一道駭人的寒光。與此同時,如饑似渴的無極劍被他“啪”的一聲重重拍在桌上,登時將身前的酒杯震起二尺高。
霎時間,柳尋衣劍出如龍,氣衝牛鬥,一道銀光自半空飛掠而過,將酒杯從中劈開,晶瑩的酒滴順勢化作一條水蛇,吐著“毒信”直撲陸庭湘的麵門。
“雕蟲小技!”
不屑一顧的陸庭湘暗運內力,攥著酒杯的右手微微一顫,蜿蜒而至的水蛇登時凝固在半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結成冰,最後“嘭”的一聲碎成無數冰粉,如煙如霧般緩緩散落在柳、陸二人之間。
“顧念你負傷在身,我本不想趁人之危,卻不料你竟不分好歹!”
麵對陸庭湘的道貌岸然,柳尋衣的心中愈發鄙夷,冷笑道“陸公子是不想趁人之危,還是不想落人話柄?”
司空竹訓斥道“柳尋衣,你也曾是江湖上響當當的人物,我家公子好心好意讓你自行了結,死的體麵一些,你卻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真是無藥可救!
“可笑!明明是你們處心積慮地殺我,到頭來卻將自己裝扮成救苦救難的菩薩,反倒將我貶成不識好歹的小人。我若不拚死反抗,難不成還要對你們感恩戴德?”
馮天霸伺機附和“什麼‘武林第一君子’?我呸!根本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小人!”
馮天霸此言無疑觸動陸庭湘的逆鱗,隻見他揮手將欲反唇相譏的司空竹打斷,而後將杯中酒一飲而儘,“砰”的一聲放在桌上,酒杯下的桌麵漸漸蔓延出一道道如蛛網般的恐怖裂痕。
“哢嚓!”
突然,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木桌瞬間四分五裂,碎成一片。
與此同時,無數尖銳的木茬如狂風暴雨般朝柳尋衣和馮天霸呼嘯而來,直將猝不及防的馮天霸嚇的手忙腳亂,倉促揮刀抵擋。
可惜他武藝不精,一時間難以招架,以至其臉上、手上、身上儘是一根根木刺,雖不致命,卻痛癢難忍。
反觀柳尋衣,在桌子崩裂的同時,無極劍已在身前舞出一道密不透風的氣勁壁障,將萬千木刺儘數攔下,未放過任何一個“漏網之魚”。
“不知死活!”
陸庭湘冷哼一聲,雙手淩空高舉,一吸一吐,飄蕩在半空的數十道杯碟紛紛碎裂,化作一柄柄“利刃”,以驅雷策電之勢射向柳尋衣和馮天霸。
“啊……”
“小心!”
未等馮天霸的呼聲落下,柳尋衣的左手已緊緊抓住他的肩頭,向後猛拽的同時右手揮劍於半空編織出一道劍網,隻聽一陣“鏗鏗蹡蹡”如銅鑼撒豆般的密響在客棧大堂回蕩不絕。
“休讓柳尋衣遁逃!”
陸庭湘吩咐一聲,腳下輕輕一點,連人帶椅登時飛退數丈之外,饒有興致地看起貓捉老鼠的好戲。
早已迫不及待的司空竹、丁傲、董宵兒、陸遙飛身而至,將陸庭湘護在身後的同時,亦將柳尋衣的退路死死封住。
……